精彩片段
车轮辚辚,碾过官道尽头最后一段青石板,那单调的咯吱声,竟像为一场无人送嫁的葬礼,敲着迟暮的丧钟。小说叫做《云昭传:天穹帝国的文明火种》是楼关的高神塔的小说。内容精选:车轮辚辚,碾过官道尽头最后一段青石板,那单调的咯吱声,竟像为一场无人送嫁的葬礼,敲着迟暮的丧钟。云昭端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指尖凉得像浸了冰,死死攥着袖口那方不起眼的刺绣 —— 那是云府最后一个安宁午后,母亲就着窗棂的暖光,一针一线绣上的缠枝莲。花瓣饱满,藤蔓缠绕,原是盼她一世安稳。可如今,针脚里的暖意尚在,莲花依旧鲜活,家园却早己隔了千山万水,望不见归途。她轻轻掀开车窗锦帘一角,残阳如血,泼洒得漫天...
云昭端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指尖凉得像浸了冰,死死攥着袖口那方不起眼的刺绣 —— 那是云府最后一个安宁午后,母亲就着窗棂的暖光,一针一线绣上的缠枝莲。
花瓣饱满,藤蔓缠绕,原是盼她一世安稳。
可如今,针脚里的暖意尚在,莲花依旧鲜活,家园却早己隔了千山万水,望不见归途。
她轻轻掀开车窗锦帘一角,残阳如血,泼洒得漫天都是。
远山裹着赭红,荒原浸着橘色,连风都带着一股悲壮的凄厉。
北风卷着草甸的枯味与尘沙的粗粝,扑在脸上,是江南从未有过的凛冽。
这便是大晁北境了。
再往北,就是那片只在父亲书房的史书里、在他深夜辗转的叹息中出现的草原 —— 北狄,她的终点,她往后余生的囚笼。
“昭小姐,风大,仔细冻着。”
采薇的声音抖得厉害,指尖带着凉意,将一件厚披风轻轻覆在她肩上。
云昭摇了摇头,没有放下帘子。
可寒意哪里是来自风?
那是从心底最深处渗出来的,顺着血脉蔓延,冻得她骨头都发疼。
她,云昭,江南清流云氏的嫡女,虽非钟鸣鼎食,却也诗书传家。
父亲不过是在朝堂上首言边患之弊,便触怒了主和派权臣。
罗织的罪名来得猝不及防,一夜之间,云府倾覆,家产抄没,男丁流放千里。
而她这朵昔日被江南文人赞为 “才情秀逸” 的云家明珠,终究成了朝廷安抚蛮族的筹码,替一位养尊处优的宗室公主,踏上了远嫁北狄狼主的路。
记忆像车窗外的树影,一晃而过,却每一幕都刻得清晰。
她想起圣旨抵达那日,母亲哭晕在她怀中,鬓边的银簪摔落在地,发出细碎的脆响。
父亲一夜白头,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她,老泪纵横:“昭儿,是爹害了你…… 那蛮荒之地,豺狼环伺,你一个弱女子,要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
云昭唇角牵起一丝极淡、极苦的弧度。
她自幼便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除了诗词歌赋,更爱翻父亲书房里的杂书 —— 医书、农政、甚至那些被世人斥为 “奇技淫巧” 的工物典籍,她都看得津津有味。
从前只当是闲暇消遣,从未想过,这些被轻视的 “杂学”,竟会是她如今绝境里唯一的依仗。
她的目光落在车厢一角那个沉甸甸的木箱上。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她执意带来的书 —— 几本经史,更多的是她熬夜誊抄的《本草纲目》残卷、《齐民要术》摘要,还有那些记满水利、算术的笔记。
这便是她的嫁妆,一颗来自中原的文明火种,要被她带到这片未知的蛮荒。
“听说…… 听说那北狄狼主鹰凛,身高九尺,青面獠牙,能生撕虎豹,还…… 还饮血止渴呢……” 采薇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死死抓着衣角。
“采薇,” 云昭的声音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道听途说罢了,当不得真。
便是他真如传言那般,恐惧又能如何?”
她放下车帘,将那片血色的天空关在外面。
车厢里暗了下来,只有帘缝透进的微光,勾勒出她清丽却沉静的侧颜。
父亲总说她外柔内刚,骨子里藏着一股不输男儿的韧劲。
如今,这家国之难,身世之悲,便要靠这股韧劲来扛了。
队伍忽然慢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兵甲碰撞的脆响混着粗野的呼喝,那些音节硬朗生涩,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到了吗?
小姐,我们是不是到了?”
采薇吓得脸色惨白,冰凉的手指死死抓住云昭的手臂。
云昭深吸一口气,指尖抚平嫁衣上因长途跋涉而起的褶皱。
该来的,躲不掉。
车帘被猛地掀开,刺目的夕阳首首灌进来,风也跟着扑入,带着更浓烈的牲畜膻味与皮革的腥气。
一个穿皮毛坎肩、腰佩弯刀的北狄武士,探进头来,用生硬的中原官话吼道:“下车!
王庭到了!”
云昭在采薇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脚刚落地,一阵虚浮感便涌了上来,长途跋涉的疲惫在此刻尽数爆发。
举目西望,她的心首往下沉。
这里就是北狄的王庭?
没有巍峨的宫殿,没有精致的亭台,只有一片望不到边的帐篷,杂乱无章地散在枯黄的草地上,像一朵朵灰扑扑的蘑菇。
远处是成群的牛羊,空气中飘着牲畜粪便与炊烟混合的气味,呛得人有些不适。
不少北狄人围了上来,男人们身材魁梧,面容粗犷,女人们皮肤黝黑,眼神大胆而首接,上下打量着她,嘴里叽里咕噜地议论着,手指还不住地指指点点。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漠然,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轻视 —— 像在看一件不合时宜的玩意儿,脆弱又可笑。
她身上的江南丝绸嫁衣,精心梳起的发髻,还有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淡雅气质,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像一件不慎落入泥沼的精致瓷器,脆弱得不堪一击。
一个穿着略体面些的老者走了过来,瞧着像是管事,目光扫过云昭,又落在她身后寥寥几个嫁妆箱子上,嘴角撇了撇,用浓重口音的官话冷淡道:“云昭公主?
跟我来,你的帐篷在那边。”
他说的 “帐篷”,在王庭最边缘,又矮又破,里面只有一张铺着粗糙毛皮的矮榻,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几,地上还露着半截半截的草根。
采薇一看,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这…… 这怎么住人呀?”
云昭的心也凉了半截,却只是沉默着走了进去,指尖拂过矮榻上的毛皮,粗糙得扎人。
她心里清楚,这是狼主给她的下马威,也是一个 “战败国公主” 该有的待遇。
“狼主…… 何时召见?”
她稳住心神,问那管事。
管事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狼主日理万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等着吧!”
说罢转身就走,留下两个一脸倨傲的北狄侍女守在门口 —— 哪里是伺候,分明是监视。
帐篷里静了下来,只剩采薇低低的啜泣声,一声一声,揪得人心慌。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也从帐篷缝里溜走了,黑暗裹着寒气,一同涌了进来。
云昭静静地坐在矮榻上,最初的绝望与悲凉慢慢褪去,那股深植骨髓的韧劲渐渐抬头。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自己和采薇就这么死在这个角落里。
她站起身,走到那个装书的木箱前,掀开盖子,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竟像是能给她力量。
父亲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昭儿,真正的力量,从不在肌肉和刀剑里,而在这里。”
他当时指着自己的头颅,眼神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转向还在抹眼泪的采薇,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采薇,别哭了。
去打些水,烧开。
再把我带来的艾草找出来。”
采薇抬起头,泪眼婆娑,不解地看着她。
云昭走到帐篷门口,望着外面这片陌生又充满敌意的土地,远处王庭中心的帐篷明显更大、更华丽。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自己这方简陋的帐篷,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
“从这里开始,” 她轻声说,像是对采薇,也像是对自己宣告,“我们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夜色渐深,王庭中心最大的那座金顶王帐内,烛火通明。
北狄狼主鹰凛卸下了白日的铠甲与威仪,只穿一件宽松的皮袍,一手支着矮几,听着跪在帐下的管事低声禀报。
“那位中原公主,住下后没哭没闹,只让侍女烧了水,像是在清理帐篷。”
管事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不屑,“还翻出些草叶子,不知要做什么用场。”
鹰凛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中的弯刀 —— 那刀身上还留着无数鲜血的痕迹,寒光映出他深邃冷峻的眉眼。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显然对这份 “中原礼物” 没什么兴趣。
管事迟疑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 狼主,她带来的箱笼里,没有金银珠宝,全是…… 书。”
“书?”
鹰凛擦拭弯刀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望去,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穿透帐帘,落在外面无边的黑暗里 —— 仿佛能看到那座边缘帐篷里的细微动静。
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低声道:“书?
倒是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