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林文斌把最后一只碗擦干放进消毒柜时,客厅的挂钟刚敲过十一点。小说叫做《孤灯待晨光》是一缕轻烟001的小说。内容精选:林文斌把最后一只碗擦干放进消毒柜时,客厅的挂钟刚敲过十一点。玄关处的感应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落在苏敏那双米色高跟鞋上,鞋尖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泥点——不是小区里的防滑地砖能蹭上的泥,是城郊别墅区那边特有的红壤。他靠在厨房门框上,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烟灰落在洗得发白的纯棉睡裤上,像一小撮无力的雪。结婚二十年,他记得苏敏所有的习惯:不穿带跟的鞋走远路,雨天必定要套鞋套,就连玄关的灯,她都...
玄关处的感应灯还亮着,暖黄色的光落在苏敏那双米色高跟鞋上,鞋尖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泥点——不是小区里的防滑地砖能蹭上的泥,是城郊别墅区那边特有的红壤。
他靠在厨房门框上,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
烟灰落在洗得发白的纯棉睡裤上,像一小撮无力的雪。
结婚二十年,他记得苏敏所有的习惯:不穿带跟的鞋走远路,雨天必定要套鞋套,就连玄关的灯,她都嫌暖光太暗,半年前非要换成冷白色,说“显得干净”。
可这双沾了红壤的高跟鞋,还有她今晚身上陌生的香水味——不是他去年生日送的那款白茶香,是更浓烈、更张扬的木质香,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他早己紧绷的神经。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了一下,不是苏敏的消息,是公司群里的通知:明天上午九点,召开中层干部调整会议,请各位准时参加。
林文斌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
他在这家机械制造公司做了十五年,从车间技术员熬到生产部经理,手里握着最核心的生产线调度方案,还有几个跟着他十几年的老兄弟。
上个月总经理还拍着他的肩膀说,老林,再干两年,副总的位置就是你的。
他以为日子会就这么过下去:房贷还有五年还清,儿子林浩明年高考,等儿子上了大学,他就和苏敏换个小点的房子,把阳台改成她喜欢的花园,种上她念叨了好几年的月季和茉莉。
他甚至己经看好了城郊的一个养老社区,离医院近,环境也好。
可有些东西,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烂得发臭了。
凌晨一点,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林文斌掐灭了手里的烟,起身迎上去,想接过苏敏手里的包,却被她侧身避开。
“怎么还没睡?”
苏敏的声音很淡,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刻意的疏离。
她没看他,弯腰换鞋,动作利落得像是在陌生人家做客。
“等你。”
林文斌的声音有些沙哑,“吃饭了吗?
我给你留了汤,热一下十分钟就好。”
“不用了,在外面吃过了。”
苏敏把包放在沙发上,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你看看吧。”
林文斌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面上,“离婚协议书”五个黑体字,像五根冰针,猝不及防扎进他的眼睛。
他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指尖碰了碰那纸页,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脏,冻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为什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粗糙,“苏敏,我们结婚二十年了,浩明年就要高考了,你……就是因为浩要高考了,才现在说。”
苏敏打断他,终于抬眼看他。
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可怕,没有愧疚,没有不舍,只有一种解脱般的淡漠,“林文斌,我累了。
跟你过了二十年,我受够了这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一眼望到头?”
林文斌重复着这句话,喉咙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我每天早出晚归,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们母子,我在公司熬到半夜,我……你那叫熬吗?”
苏敏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了许久的不耐烦,“你那叫自我感动!
林文斌,你看看你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每天不是车间就是家里,除了机械图纸就是柴米油盐,你有过一点自己的生活吗?
你懂我想要什么吗?”
林文斌愣住了。
他不懂。
他以为她想要的,是安稳的日子,是不用为钱发愁的生活,是儿子能考上好大学。
他拼命工作,省吃俭用,把最好的都留给她和儿子,可到头来,却成了她眼里的“自我感动”。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苏敏的声音软了下来,却更伤人,“有人能给我。”
林文斌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弯下腰。
他看着苏敏,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想起最近她总是晚归,总是对着手机笑,想起她身上陌生的香水味,想起那双沾了红壤的高跟鞋——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残忍的真相。
“是张启明,对吗?”
他艰难地开口。
张启明,公司的副总,也是他曾经最信任的兄弟。
去年公司拓展业务,张启明找他帮忙,说想拿下城郊的一个新项目,让他把手里的生产线调度方案改一改,稍微“倾斜”一点。
他当时没多想,觉得都是为了公司,就答应了。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为了公司,那是张启明布下的局,而他,是那个心甘情愿跳进局里的傻子。
苏敏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地说:“是。
他比你懂我,比你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所以,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林文斌的声音带着颤抖,“在我为了这个家拼命的时候,在我把你当珍宝的时候,你们……是。”
苏敏打断他,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林文斌,我们好聚好散吧。
房子归你,存款我要一半,浩的抚养权归我,你每个月支付抚养费就好。”
“浩的抚养权归你?”
林文斌猛地抬头,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你要带他去跟张启明过?
苏敏,那是我儿子,是我林文斌的儿子!”
“他也是我儿子。”
苏敏冷冷地说,“跟着我,他能过更好的生活,能上更好的学校,不用像跟着你一样,一辈子窝在这个小破房子里,过着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小破房子?”
林文斌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是我们一起攒钱买的房子,是我们一点点布置起来的家,在你眼里,就只是个小破房子?”
苏敏没有说话,只是拿出笔,放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吧。
别逼我闹到浩的学校去,影响他高考。”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林文斌。
他看着苏敏冰冷的眼神,看着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书,突然觉得二十年的婚姻,二十年的付出,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拿起笔,指尖抖得厉害,连自己的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签完字,苏敏收起离婚协议书,放进包里,像是完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转身走进卧室,收拾自己的东西。
衣柜里的衣服被她一件件拿出来,叠好放进行李箱里。
她的衣服,她的化妆品,她的首饰……那些曾经充满这个家的东西,一点点被清空,就像她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林文斌靠在墙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他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租住在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子里,冬天没有暖气,他们就挤在一张小床上,互相取暖。
苏敏说,等以后有钱了,要买一个带阳台的房子,种满花。
他说,好,我一定努力,给你一个家。
可现在,家有了,她却要走了。
凌晨三点,苏敏拖着行李箱,走到玄关处。
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我明天会让律师联系你。
浩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门锁“咔哒”一声关上,玄关的灯灭了。
整个家,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客厅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与不堪。
林文斌缓缓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碎成一片。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在这个他亲手打造的家里,找不到一丝温暖。
二十年婚姻,一朝背叛。
最信任的兄弟,最爱的女人,联手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他以为的安稳生活,他憧憬的未来,在这一刻,全部化为灰烬。
窗外,霜降己至,寒风卷着落叶,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林文斌知道,这个霜降的夜晚,不仅冻僵了大地,也冻僵了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