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这个故事是我在神木买羊时听来的。热门小说推荐,《知雄道人讲故事之墓虎》是知雄道人创作的一部悬疑推理,讲述的是刘墨财刘黑生之间爱恨纠缠的故事。小说精彩部分:这个故事是我在神木买羊时听来的。前不久,村里新来的扶贫女村官要带领大家致富脱贫,准备引进新品种肉羊。于是,一行人来到了位于神木和府谷中间的一片岩村。那天,我们跟村里的羊场老板扯的正欢,看见大门口走进一个人来,小老头,极度的驼背,满脸土灰,脸上皱纹如核桃壳般纠结,陕北汉子标志性的风蚀脸。小老头走进来,开始干活,给羊饮水,扫粪,打秸秆,虽然驼背,但很是麻利。到饭点,生意基本谈妥。羊场老板为了招待我们,...
前不久,村里新来的扶贫女村官要带领大家致富脱贫,准备引进新品种肉羊。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位于神木和府谷中间的一片岩村。
那天,我们跟村里的羊场老板扯的正欢,看见大门口走进一个人来,小老头,极度的驼背,满脸土灰,脸上皱纹如核桃壳般纠结,陕北汉子标志性的风蚀脸。
小老头走进来,开始干活,给羊饮水,扫粪,打秸秆,虽然驼背,但很是麻利。
到饭点,生意基本谈妥。
羊场老板为了招待我们,招呼驼背老头:“墨财,放翻一只羊,炖上一大锅,中午咱和老板们好好喝上一气。”
驼背老头答应,一展肩膀把羊皮袄甩脱,拿来一把尖刀擎手中,羊群里麻利地拉出一只倒霉蛋,全身重量往下一压,羊就前蹄跪倒,驼背一拧身,把羊脖子横过来,单臂紧勒,羊首翻白眼,连叫喊声都发不出来。
然后,利落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股血喷溅,飞了大概一米远,呲出的血把驼子的脸染得格外狰狞,恍如魔神降世。
可怜的羊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就断了气。
驼背老头熟练地吊起羊,剥皮切割。
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操作。
我们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女村官见他动作实在麻利干净,恰恰印证了庖丁解牛的境界,就拿出手机拍起来,没成想刚拍没几秒,驼背老头看见,顿时火冒三丈,提刀就冲我们走来,把女村官吓得脸色苍白。
驼背老头边提刀比划边骂咧咧地喊:“狗日的驴球子,谁叫你们乱拍的,摄额的魂。”
女村官赶紧放下手机,连我也吓得够呛。
曾看过的恐怖片忽然在脑海中无比清晰:U型转弯,食人族,伊甸湖,弗吉尼亚人,千尸屋.......幸亏,老板及时赶来,救了我们一命。
老板喝住驼背:“墨财,你狗日的又犯病了是不是,惹跑了财神爷,信不信老子年底不给你发工钱,你个牲口种还不赶紧把刀放下。”
有老板的劝阻,我们得以逃脱一劫,驼背老头被老板骂得一点脾气也没,灰溜溜扛着羊去了伙房。
老板则把我们招呼进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平板房里的一个大炕,没有办公桌椅,要谈事就盘腿上炕头。
老板一边安抚我们,一边叫厨房的胖女人送来一壶新沏的毛尖叶子水,我们西五个人盘腿坐在大炕上,屁股底下热气腾腾,本地野茶进肚,这才慢慢缓和了情绪。
女村官年轻嘴快:“樊老板,你这雇佣的啥人这是,是不是这里?”
她指指脑袋:“这里有问题?”
老板叹口气:“唉,墨财是个老实受苦人,平时也很和善,只是生平有两件事最忌讳,就是照镜子加照相;现在这年月又增添一样:手机。
反正只要沾上这三样,就必然要炸毛。
你不看我们厂子里,墙上连个镜子都敢不挂。”
“哦,心理问题。”
我接口一句。
“球的个心理问题。”
老板摇摇头,给我散了支烟,又给自己点上,这才邪魅一笑:“几位老板,你们也别怪墨财,他是碰过墓虎的人,大难不死,纯属侥幸。
华严寺的和尚说他魂不全,最忌讳照镜子,照相。
一旦犯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丧命,所以他才表现的这么暴躁。”
女村官好奇问:“啥是墓虎?
老虎吗?
没听说这边有老虎啊。”
老板看我们几个年轻人一脸好奇,一副天真模样,就笑着给我们倒上茶,一番娓娓道来。
于是,就有了这个故事:墓虎。
刘墨财,今年六十一岁,故事发生时在83年,那时他还是个健壮的小伙子。
墨财这个名字,也很有意思,别的地方起名字,叫有财,来财,多财,茂财啥的,唯独在府谷,才有人叫墨财。
以前那个时代,还很多类似的名字,比如刘墨财他爹叫刘黑生。
这片土地,凡是名字里带墨,黑的,不用问,都是下窑汉。
也就是煤矿工人。
府谷,神木这鬼地方,地上不长粮,天上不飞鸟。
一年到头停不下来的刮大风,半空都是煤灰土,不信你去看庙里雕塑的佛爷,满脸都是煤灰渣子。
幸亏,老天爷心善,给百姓一条活路,啥都没有不要紧,就是个煤碳多,也正靠着这项特产,老百姓才得以安生。
生在这片土地,刘墨财自然不能免俗,打生下来就和煤炭打交道。
他家世世代代下窑汉,父亲一辈曾经有三个兄弟,民国年月,煤窑塌了打翻两个,就剩下他父亲一个。
这大概就是黑生这个名字的福利吧。
到了墨财这一代,连个兄弟姐妹都没得有,本来不想下煤窑,怕绝了种。
奈何,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穷人哪来什么选择权,赶上七十年代,想读书都没得读,根本没法改变命运,勉强念完小学,就开始煤矿上打零工,装卸车,洒水,有啥干啥。
十八岁一到,就跟着老子下了煤窑。
为啥非要下煤窑呢,因为下煤窑是卖命活儿,赚的多,穷人想娶媳妇,就必须下煤窑,否则擎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
靠着父子两个下窑汉没日没夜苦命挣钱,三年后,刘墨财终于娶上媳妇,也就是羊场樊老板的远房侄女,小两口当年冬天生下一对双胞胎大小子,这可欢喜坏一家人,下窑的时候更卖力了。
83年春上,煤矿来了个外地人,姓杨,听口音是河北人,孤身一人来刨食。
煤矿上看他是个干活麻利的壮劳力,就留下来,跟刘黑生,刘墨财父子搭伙。
这个姓杨的,说话办事有眼色,爱说爱笑的,平时手也不紧,经常给大伙散个纸烟啥的,时间一长,就跟大伙熟络起来,跟刘墨财他爹关系尤为亲近。
更有一件奇事:姓杨的跟刘黑生还有点连相,两人都是浓眉大眼的主,身高体重也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因为刘黑生常年下窑,皮肤反倒白一些,晒不到太阳的缘故。
杨某皮肤黑一些。
两人下窑回来,都是黑包公的时候,就很难辨别。
有好几次,工友们误把两人错认,成了一段小小的笑谈。
因为这点缘分,刘黑生跟杨某人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两人都好喝点八加一,你一顿我一顿的混在一起。
后来,有工友在镇上的半掩门看见了哥俩,就纷纷说,是杨某勾引刘黑生学坏了,毕竟刘黑生有名的老实人,以前可从没去过米脂婆姨开的粉色发廊。
这话传来传去,也不知道那个大嘴巴漏了汤水,被刘黑生婆姨知道,赶到矿上撒泼,撕扯了杨某一气。
刘黑生面子上下不来,恼羞成怒,当着工友的面,把老婆结结实实打了一顿,谁知道祸事就来了:刘墨财他娘一来受了气,二来想不开,当天夜里,一气之下,用栓牛绳把自己挂在窑洞口。
第二天,刘墨财媳妇早起倒尿盆,一开门看见一双熟悉的小脚悬挂在半空,脚上拖的红缎子鸳鸯戏水绣花鞋还是她一针针纳出来的;地下是一个倒了的马扎子,墨财媳妇脑子一懵,揉揉眼抬起头看,婆婆青筋爆出,白眼上翻,一条舌头己经成了黑红色,拖在下巴老长一截。
顿时吓得墨财媳妇屎尿俱出,酥软在地上学母鸡打鸣。
这下可好,本来和美的一家人,顿时落了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在村里人的帮衬下,刘家搭了棚,请了鼓乐班,出了殡。
按道理,刘黑生应该是痛苦万分,后悔莫及。
谁知道,这狗日的也不知道是被鬼迷了眼还是被半掩门给勾了魂,不但不难过,反而变本加厉,整天和杨某人吃喝嫖赌混在一起。
还跟一个脸蛋子白嫩嫩的大腚娼妇勾搭,整天在镇上的粉色发廊鬼混。
刘黑生这人,废了。
众人看了,都是摇头叹息。
有道是劝赌不劝嫖,众人也没法子开口。
刘墨财管不了他老子,日渐疏远,好在他老子没事也不回来,就跟娼妇吃住,娼妇掏空他的钱,他给娼妇拉帮套,两厢情愿。
爷俩个倒也落个相安无事。
到了秋上,阴雨绵绵,神木罕见的到了阴雨季,这一天,天黑的像断了电的煤窑底,闪电一个接一个炸,大雨连着下了一天一夜。
按道理,这种天气,是不应该下煤窑的,无奈他们所在的煤矿私人包,老板为了赚钱,哪肯让他们歇,下窑汉们照旧要深入地下一百多米刨食。
因为他娘的事,刘墨财早己不和他爹一个班,那天正在休息室打牌吹牛,一屋子臭烘烘下窑汉,旱烟熏的屋里烟雾缭绕。
众人正在兴头上,忽然间屋子几下摇晃,报纸糊的棚顶灰尘扑簌簌往下掉,有几个脸上贴白条的汉子被晃得跌倒地上学乌龟,来回乱爬。
这时候,有人在屋外一声大喊:“不好了,冒顶了!”
众人一听,顾不得衣不蔽体,连忙一窝蜂往外冲,所谓的冒顶就是窑里有某处塌方,事情可大可小,小面积塌方,清理了再加强支撑便是,如果是大面积塌方,那就是下窑汉最怕的噩梦,困在里头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命全靠窑外的人拯救。
如果冒顶就在下窑汉头顶,那么基本就是个死,所谓的安全帽跟纸糊的一样,没有任何侥幸一说。
要不怎么说煤矿上有一句顺口溜,宁可赤手空拳打日本子,不想遇到煤窑冒顶子。
打鬼子,九死还有一生,死的也算干脆。
遇到冒顶,十死无一生。
就是一时侥幸不死,困在地下一百米深的不见天日处,对人身心也是一次巨大的折磨。
话说当时刘墨财就混在人群,听到这声喊,立刻冲出来跟众人帮忙,窑下困的这些人,可都是众人朝夕相处的朋友兄弟,甚至是亲朋手足。
一个煤矿,往往是一个村的男人都在,真论起来,十有五六是各种打着弯弯绕的亲戚关系。
再说了,下窑汉不帮下窑汉,天理不容。
就是平时有点龌龊的,此刻也是一心想着救人。
刘墨财听到冒顶那一声喊,第一时间就想到正好在下矿的自家老子,虽说现在是个丢人败兴的货,那也是着急的不行。
众人都是老下窑汉,冒顶这种事儿,有的是处理经验。
当下各司其职,年纪大的有威望的几个老人站出来主事,救灾工作井井有条的推进。
等煤矿老板坐着三菱越野车从城里赶来,下井的人们己经把冒顶的地方清理开了,这次其实规模也不大,一条己经挖完的废弃矿洞口塌方,连带把主路给堵了一半,众人清理开,煤下压着几个倒霉蛋,己经咽了气。
当时刘墨财正在跟工友们玩命清理,手上都是大煤块拉出来的血口子。
突然主事的王老汉叫住了他:“墨财,你上去看看驴求日的老板来了没。
让他把大越野子开到门口,万一里头有受伤的人,能赶紧送到医院。”
刘墨财一声答应,扔下手中的铁锹,赶紧往上跑。
支走刘墨财,主事老汉才叹口气,他在最里边看得清楚,打进煤里的那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刘黑生。
差不多三吨多煤打在这几个人身上,人早没了。
等把路通,堵在矿洞深处的十来个人才跟众人见了面,要不说下窑汉都是杀爹的胆子老虎的心,这群人在里头呆了几个钟头,愣没一个崩溃的,还半开玩笑的问救他们的人要纸烟抽。
王老汉一看气不打一处来,这群憨货!
黑着脸呵斥几句,让他们搭把手,把五具尸体抬出去。
等出了井,工长拿名册一点,这次事故可不小,虽没人受伤,但销户五人。
刘墨财当时就在矿井边等着,等众人搭上五具死尸,再看看众人看他的复杂眼神,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挤进人群找到他爹一通嚎。
这时候老板摇摇晃晃走过来,张口就是一个酒臭的饱嗝,然后拍着刘墨财的肩膀说:“墨财,你娃甭嚎咧,有道是瓦罐难免井边破,将军总要阵前亡。
下窑汉一辈子,难免遇到这命数。
你放心,都是乡党乡亲,给你的抚恤金少不了。”
刘墨财没搭理煤老板,还是抱着他老子干嚎,煤老板好大没趣,转过身朝人群骂:“日你祖宗的矿长呢,是不是灌马尿喝死球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到现在还不出来。”
矿长听老板发话,赶紧一溜小跑过来,赔笑:“再哩再哩。
老板,我把库房预备的棺材拉过来,先安顿死者入殓,又打发人去请苦主,正想找老板您请示。”
老板的脸这才好看了点,又交代了几句场面话:“那个啥,叫伙房的人去猪圈拉头猪杀了,今晚吃杀猪菜,给大伙压压惊。”
说完就叫管事们去办公室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