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下的楚州城
第1章 古城大案
清咸丰十一年十月初三，楚州城，宾阳门外。
数只黑鸦怯生生地从护城河岸边的枯柳树上飞落地面，那几只鸟儿的爪子甫一触地，便猛地再次飞起，它们似乎觉察到此刻的地面有些异样，并不像往常那样冰冷坚硬，而是带着一丝丝的温热。
远远看去，地面似起雾一般，往上升起的雾气在夕阳的照射下如同暗夜中的鬼魅。
黑鸦们似乎也很诧异：秋日的傍晚，地面为何能凭空起雾？
可是，当它们飞上城头，看到翁城以及城内的骇人景象时，黑鸦们也不禁吓得双翅发抖：地面躺着无数的尸首，暗红的血液在地面静静地流淌，而先前那如同鬼魅的雾气，竟是血液的温热遇到寒气凝结而成！
此刻，楚州城内血流成河。
旭日初升，时空回转，命运的车轮倒回20年前的某天清晨。
李承恩双手各牵着一个孩童，沿着云梯走上了楚州城东门的城头。
他左侧站立的少年名叫李文鼐，时年14岁，是李承恩的儿子，而他右手牵着的孩童叫李文泰，时年9岁，这名孩童却并不是李承恩的儿子，而是他弟弟李承宁的遗腹子。
此刻，李承恩那轮廓分明的脸庞渐渐染上了旭日的金色光辉，如同一尊雕像。
他抬起左手，沿着对面护城河从东往北缓慢地用手指划出了一道弧线，继而开口问道：“文泰，你来告诉伯父，那山叫什么名字？”
“回伯父的话”，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急急答道，“那山名叫八公山！”
“没错”，李承恩朗声说道，“那你知道这山有何典故吗？”
“这个…这个…”稚气的孩子一时语塞。
“弟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旁边的李文鼐在李文泰身边附耳提醒道。
“是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李承恩凝视着郁郁葱葱的八公山，自言自语道。
“大约在1500年前的西晋时，北方有个国家叫做前秦，它的皇帝名叫苻坚，率军攻打南方的东晋。
于是，东晋派大将谢玄前来迎战，两军就在这八公山下的淝水河两岸对峙。
有一天，当苻坚登上这楚州城的城头----对了，那时我们这里叫做寿阳----苻坚遥遥远望八公山，忽然看到山上似乎有漫山遍野的旌旗在随风飘荡，苻坚心中顿时感到恐惧，以为东晋派来的士兵数量远远超过自己，以至于只能藏身于八公山上。”
“后来，晋军统帅谢玄派信使到苻坚那里，让苻坚把淝水西岸的前秦军队稍稍后撤，好让谢玄的军队从东岸渡过淝水河，然后两军再开战。”
“苻坚听到使者提出这个要求，心生一计，他打算来一次半渡击之，就是等东晋的军队在渡河的过程中，前秦军队发动突然袭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苻坚就同意了使者的要求。”
“待到苻坚的军队开始后撤、东晋的军队开始渡河时，之前被俘的东晋将领朱序在苻坚的前军队伍里大喊秦军败了！
秦军败了！”
“苻坚的后军并不知道前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为渡过淝水河的东晋士兵真的打败了前军，然后苻坚的军队开始骚动、继而阵脚大乱，最后引发整个军队出现溃逃、相互踩踏、死伤无数，苻坚也不得不跟随剩下的少量亲卫军逃回北方。”
“就这样，东晋以少胜多，打败了前秦，这就是史书记载的淝水之战”。
李承恩说完，转头对身边的两个孩子继续说道：“这楚州城，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它北据淮河、南卫金陵，凭千年之城池，扼江淮之要道，谁控制了楚州，谁便扼守住了沟通中原与江淮的咽喉。”
“伯父，那等我长大了，我要当这楚州城的县太爷！”
李文泰用稚嫩的声音喊道。
李承恩哈哈大笑：“有志气，不过你首先要做的是好好读书，要多跟家里私塾的先生们请教。”
旁边的李文鼐接话道：“弟弟，修身 笃学 忠君 报国，是我们李家数代延续不断的家训，倘将来有幸入朝为官，当以报效国家、造福乡亲为第一要务，而非做什么官老爷鱼肉乡里。”
李文泰小小年纪，哪里能明白哥哥讲的这些大道理，正欲辩解，一旁的李承恩打断兄弟二人的对话，说道：“文泰还小，当下只须好好读书便可。”
他又重新拉起兄弟二人的手：“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这三人所在的李家，在楚州城可是赫赫有名：李家先祖在明朝年间自山东迁居到楚州，开始以农耕维持生计，后在清初借助两淮盐业专营之机，开始进入盐运行业并逐渐累积家产，在乾嘉期间，李家出现了一位承前启后、将家族产业发扬光大的重要人物：李锦龙。
他不但涉及盐业、典当行、布行、茶叶行、粮行，而且在楚州城内购置了大量房产。
他极其重视教育，为家族内的子弟开办了私塾，请了当地有学问的儒家先生为族内子弟教授西书五经。
他时常教导晚辈们：我们先祖自山东躲避战祸来到这楚州，靠着吃苦耐劳和耕读传家的精神，才从最初的家徒西壁发展到如今的家道殷实和人丁兴旺。
李家自李锦龙之后，几乎每一代人都出现过秀才或举人，传到清中期之后，甚至开始有了入朝为官的族人。
李家，此时己然是楚州城内的高门大户人家。
数只黑鸦怯生生地从护城河岸边的枯柳树上飞落地面，那几只鸟儿的爪子甫一触地，便猛地再次飞起，它们似乎觉察到此刻的地面有些异样，并不像往常那样冰冷坚硬，而是带着一丝丝的温热。
远远看去，地面似起雾一般，往上升起的雾气在夕阳的照射下如同暗夜中的鬼魅。
黑鸦们似乎也很诧异：秋日的傍晚，地面为何能凭空起雾？
可是，当它们飞上城头，看到翁城以及城内的骇人景象时，黑鸦们也不禁吓得双翅发抖：地面躺着无数的尸首，暗红的血液在地面静静地流淌，而先前那如同鬼魅的雾气，竟是血液的温热遇到寒气凝结而成！
此刻，楚州城内血流成河。
旭日初升，时空回转，命运的车轮倒回20年前的某天清晨。
李承恩双手各牵着一个孩童，沿着云梯走上了楚州城东门的城头。
他左侧站立的少年名叫李文鼐，时年14岁，是李承恩的儿子，而他右手牵着的孩童叫李文泰，时年9岁，这名孩童却并不是李承恩的儿子，而是他弟弟李承宁的遗腹子。
此刻，李承恩那轮廓分明的脸庞渐渐染上了旭日的金色光辉，如同一尊雕像。
他抬起左手，沿着对面护城河从东往北缓慢地用手指划出了一道弧线，继而开口问道：“文泰，你来告诉伯父，那山叫什么名字？”
“回伯父的话”，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急急答道，“那山名叫八公山！”
“没错”，李承恩朗声说道，“那你知道这山有何典故吗？”
“这个…这个…”稚气的孩子一时语塞。
“弟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旁边的李文鼐在李文泰身边附耳提醒道。
“是啊，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李承恩凝视着郁郁葱葱的八公山，自言自语道。
“大约在1500年前的西晋时，北方有个国家叫做前秦，它的皇帝名叫苻坚，率军攻打南方的东晋。
于是，东晋派大将谢玄前来迎战，两军就在这八公山下的淝水河两岸对峙。
有一天，当苻坚登上这楚州城的城头----对了，那时我们这里叫做寿阳----苻坚遥遥远望八公山，忽然看到山上似乎有漫山遍野的旌旗在随风飘荡，苻坚心中顿时感到恐惧，以为东晋派来的士兵数量远远超过自己，以至于只能藏身于八公山上。”
“后来，晋军统帅谢玄派信使到苻坚那里，让苻坚把淝水西岸的前秦军队稍稍后撤，好让谢玄的军队从东岸渡过淝水河，然后两军再开战。”
“苻坚听到使者提出这个要求，心生一计，他打算来一次半渡击之，就是等东晋的军队在渡河的过程中，前秦军队发动突然袭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苻坚就同意了使者的要求。”
“待到苻坚的军队开始后撤、东晋的军队开始渡河时，之前被俘的东晋将领朱序在苻坚的前军队伍里大喊秦军败了！
秦军败了！”
“苻坚的后军并不知道前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为渡过淝水河的东晋士兵真的打败了前军，然后苻坚的军队开始骚动、继而阵脚大乱，最后引发整个军队出现溃逃、相互踩踏、死伤无数，苻坚也不得不跟随剩下的少量亲卫军逃回北方。”
“就这样，东晋以少胜多，打败了前秦，这就是史书记载的淝水之战”。
李承恩说完，转头对身边的两个孩子继续说道：“这楚州城，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它北据淮河、南卫金陵，凭千年之城池，扼江淮之要道，谁控制了楚州，谁便扼守住了沟通中原与江淮的咽喉。”
“伯父，那等我长大了，我要当这楚州城的县太爷！”
李文泰用稚嫩的声音喊道。
李承恩哈哈大笑：“有志气，不过你首先要做的是好好读书，要多跟家里私塾的先生们请教。”
旁边的李文鼐接话道：“弟弟，修身 笃学 忠君 报国，是我们李家数代延续不断的家训，倘将来有幸入朝为官，当以报效国家、造福乡亲为第一要务，而非做什么官老爷鱼肉乡里。”
李文泰小小年纪，哪里能明白哥哥讲的这些大道理，正欲辩解，一旁的李承恩打断兄弟二人的对话，说道：“文泰还小，当下只须好好读书便可。”
他又重新拉起兄弟二人的手：“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这三人所在的李家，在楚州城可是赫赫有名：李家先祖在明朝年间自山东迁居到楚州，开始以农耕维持生计，后在清初借助两淮盐业专营之机，开始进入盐运行业并逐渐累积家产，在乾嘉期间，李家出现了一位承前启后、将家族产业发扬光大的重要人物：李锦龙。
他不但涉及盐业、典当行、布行、茶叶行、粮行，而且在楚州城内购置了大量房产。
他极其重视教育，为家族内的子弟开办了私塾，请了当地有学问的儒家先生为族内子弟教授西书五经。
他时常教导晚辈们：我们先祖自山东躲避战祸来到这楚州，靠着吃苦耐劳和耕读传家的精神，才从最初的家徒西壁发展到如今的家道殷实和人丁兴旺。
李家自李锦龙之后，几乎每一代人都出现过秀才或举人，传到清中期之后，甚至开始有了入朝为官的族人。
李家，此时己然是楚州城内的高门大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