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梦:雾锁金陵

第01章《雨夜入梦·观测者协议》

残梦:雾锁金陵 大象和它的鼻子 2025-12-02 17:12:05 都市小说
南京的秋雨下得像是给城市送葬。

陈胥站在听潮阁的雕花窗棂前,指缝间的烟卷在潮气里闷燃,像一截濒死的鼠尾。

楼下秦淮河的水位涨得诡异,河面漂浮的油膜倒映着日本宪兵队的探照灯,光斑切割着雨丝,每一道都像是悬在头顶的铡刀。

他身后,七弦琴的残音还在绕梁。

最后一个客人是伪政府测绘局的周聿铭,走的时候脚步发虚,像被抽掉了脊椎骨。

陈胥没回头,只说:“周局长,您的东西落了。”

案几上,一张宣纸被砚台压着,上面画着七角星的几何图案。

每个角都延伸出繁复的递归曲线,像某种植物的根系,又像大脑的沟回。

周聿铭的脑浆溅在图案中央,恰好填满那个最小的七角星——他刚才用钢笔首接捅穿了太阳穴。

血是温的,冒着白气,在秋夜里迅速氧化成黑褐色。

陈胥没动那具尸体。

他只是盯着图案边缘,自己的右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见过这个图案,在梦里,在第7次循环里,那个穿黄袍的人握着他的手,教他画第一笔。

那个人说:“记住,七是呓语文明的幸运数字,也是你的诅咒。”

他吐掉烟卷,用茶水浇湿周聿铭的西装口袋。

一张纸条被血浸透,但字迹依然清晰:“乌衣巷73号,子时。

玉兰花会告诉你真相。

——寒梅”陈胥的瞳孔收缩成针尖。

寒梅是苏念卿的代号,也是他的。

更可怕的是,这字迹是他自己的。

“掌柜的——!”

他朝楼下喊。

楼梯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胸口。

掌柜的端着铜盆上来,盆里是烧红的炭火。

他脸上那道从眼角裂到嘴角的疤在火光里蠕动,像一条活的蜈蚣。

“第几次了?”

掌柜的声音像砂纸打磨骨头。

“42。”

陈胥听见自己说出一个从未想过的数字。

掌柜的把铜盆放在案几上,热气蒸腾,周聿铭的尸体开始抽搐。

那不是死后痉挛,是某种更精密的东西——他的皮肤下仿佛有齿轮在转动,每转一寸,脑浆图案就亮一分。

“吐出来。”

掌柜的突然说。

“什么?”

“第41次的记忆。

你吞得太多了,会噎死。”

陈胥没来得及回答。

窗外炸开一道雷,闪电劈在秦淮河心。

在那一瞬间的白光里,他看见窗外站着个女人。

帝政式旗袍,掐腰掐得像要勒断魂。

她打着一把黑伞,伞面画满了七角星。

闪电照亮她的脸,却照不出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像瓷器一样的白。

但那白里有两点漆黑的影子,在眼眶的位置,死死盯着陈胥。

她举起手,把什么东西扔进窗户。

是一朵玉兰花。

花瓣上还沾着露水,但花蕊是七角星形状,花芯里嵌着半块碎掉的玉佩。

陈胥捡起来时,玉佩割破他的手指,血渗进花蕊,那七角星竟开始转动。

他耳边响起蜂鸣声。

记忆像玻璃渣一样刺进大脑——记忆碎片·第7次循环 黄袍人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在沙地上画七角星。

那人的声音是重叠的,像42个人在同时说话。

"记住,每个角都是一个谎言,你必须欺骗所有人,包括自己。

"陈胥问:"多久?

"黄袍人答:"首到你忘记这个问题。

"掌柜的一把将陈胥从幻觉里拽出来,力道大到能听见肩关节脱臼的脆响。

他将那朵玉兰花按进炭火,花瓣发出尖叫,像婴儿啼哭。

“第42次了。”

掌柜的低声说,从怀里掏出一把勃朗宁,枪口对准陈胥的眉心,“协议规定,这次你得‘上传’。”

陈胥盯着枪管,里面没有撞针,但有东西在蠕动——像一截舌头,舌尖上刻着七角星。

楼下秦淮河的水忽然倒流,整座南京城在雨中哼起歌来。

是小阿悄常唱的那首《秦淮景》,但调子全是错的,每个音符都在往下坠,坠进水里,变成咀嚼的声音。

陈胥知道,那声音是42种语言叠加的呓语。

他闭上眼,准备迎接第42次死亡。

但枪没响。

掌柜的把枪塞进他手里,扳机冷得像冰:“这次,你来开枪。

打那个帝政旗袍的女人。”

陈胥再睁眼时,窗外只剩下雨。

乌衣巷的方向,有盏灯亮起,门牌号是73号,数字在雨幕里流动,像融化的金属。

他攥紧了那朵烧焦的玉兰花。

花瓣的灰烬在他手心组成一行字:“欢迎回来,观测者4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