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残烬渡人间
第1章 忘了故人痛
像是无数根钢针扎进灵魂最深处，又被狠狠搅动。
陈凡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像个破风箱般呼哧作响。
陌生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他挣扎着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瘦削，苍白，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己经结痂，丑陋地趴在那里。
这不是他的身体。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渡厄司崩塌的冥殿，无数阴差魂飞魄散，以及那道混杂着悲悯与怨恨的复杂视线。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终会明白我的选择……”陈凡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恼人的回响。
他败了，地府渡厄司，没了。
作为司主，他燃烧了近半魂体，才撕开一道缝隙，带着本命法器“残烬笔”狼狈逃窜。
最后的神念在人间寻觅，恰好撞上这个选择割腕自杀的青年，便顺势夺了舍。
“也好。”
陈凡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与其魂飞魄散，不如在人间当个孤魂野鬼，至少还活着。
他撑着床沿站起身，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冰冷刺骨的阴气，毫无征兆地从隔壁房间弥漫开来。
这股阴气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塔，瞬间吸引了陈凡的全部注意。
不对劲。
人间的阴气不可能如此浓郁，这简首像是在地府开了一道口子。
陈凡皱起眉，强忍着魂体撕裂般的疼痛，推开房门。
隔壁的房间门虚掩着，阴气正是从那道门缝里泄露出来的。
他走了过去，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惨白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
一个女孩躺在地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散开，像一朵凋零的百合。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呼吸己经微不可闻。
更可怕的是，无数道肉眼难见的黑色气流正盘踞在她身体上方，如同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秃鹫，贪婪地吸食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生命精气。
陈凡的瞳孔骤然一缩。
活人阴差！
这是一种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天生便对阴邪之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是黑夜里最甜美的蜜糖。
对于鬼物来说，吞噬一个“活人阴差”的魂魄，远比吞噬一百个普通人更有裨益。
看女孩的样子，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三魂七魄即将离体，眼看就要没命了。
陈凡下意识地就想出手。
身为渡厄司主，渡魂救厄是刻在他魂魄里的本能。
可念头刚起，魂体深处传来的虚弱感便将他拉回现实。
他现在自身难保，魂源亏空，别说救人，就连凝聚一丝法力都异常艰难。
强行出手，唯一的下场就是和这个女孩一起魂飞魄散。
“与我无关。”
陈凡默念一句，转身就想离开。
他己经不是那个执掌一方、言出法随的渡厄司主了。
现在，他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凡人，一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孤魂。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可脚步却像是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出去。
女孩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眉头痛苦地蹙起，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无意识中挣扎。
那一声呻吟，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凡的心口。
他想起了渡厄司覆灭时，那些曾经对他无比崇敬、最后却在他面前魂飞魄散的部下。
他救不了他们。
难道现在，连眼前这个凡人女孩也救不了吗？
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出来。
救她。
必须救她！
陈凡的眼神瞬间变得决绝。
他可以死，但渡厄司的职责不能被遗忘。
陈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右手手心。
“笔来！”
一声低喝，一支通体漆黑、笔杆上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毛笔，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正是他的本命法器，残烬笔。
笔身刚一出现，便发出一阵悲鸣，似乎在抗议主人的胡来。
“闭嘴。”
陈凡冷斥一声，握着笔的手没有丝毫犹豫。
他知道代价。
残烬笔的法则，是在他成为渡厄司主时便与他魂魄绑定的铁律。
此笔可逆转生死，渡化万物，但每一次出手救下不应获救之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救一人，忘一情。
这“情”，可以是一段记忆，一种情感，甚至是一种感知。
他己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忘了多少东西。
可现在，顾不上了。
陈凡并指如剑，在女孩眉心上空虚划。
残烬笔的笔尖亮起一点微弱的金色光芒，随着他的动作，一个繁复的“渡”字法印在空中缓缓成型。
法印成型的瞬间，一股磅礴的吸力从笔身传来，疯狂地抽取着陈凡本就所剩无几的魂源。
陈凡闷哼一声，脸色变得比地上的女孩还要苍白。
“敕！”
他将法印猛地按向女孩的眉心。
就在法印即将接触到女孩皮肤的刹那，异变突生。
残烬笔的笔身竟微微发烫，一股温和的暖流从笔杆传入手心，似乎与女孩的体质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
被这股暖流一激，原本即将枯竭的魂源竟被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
“渡”字法印金光大盛，瞬间没入女孩体内。
盘踞在她身体上方的黑色气流，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啸，瞬间被金光冲刷得烟消云散。
女孩原本发紫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成了。
陈凡心中一松，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
然而，还不等他喘口气，来自魂魄深处的法则反噬，来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从他神魂最核心处猛然炸开，比之前被万千钢针穿刺还要痛苦百倍。
这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一种源自存在的、被强行剥离的酷刑。
陈凡的脑海中，一幅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那是在地府的忘川河畔，一个身形魁梧、面容豪迈的男人，正举着一个巨大的酒碗，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陈凡！
等这次平了枉死城的叛乱，咱们兄弟俩，定要痛饮三百碗！
不醉不归！”
男人的笑容爽朗而真挚，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期待。
“好，不醉不归。”
画面中的自己，笑着回答。
那是……谁？
他是……陈凡拼:keepalive命地想要抓住这个男人的面容，想要记起他的名字。
可那张脸却像是水中倒影，开始剧烈地扭曲、模糊。
那个豪迈的声音也仿佛隔了千万里，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空洞。
“不……”陈凡伸出手，徒劳地想在空气中抓住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忘记他？
他是自己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什么？
朋友？
兄弟？
脑海中的记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抹去，那张脸彻底化为一片空白，那句“不醉不归”的约定，也消散成了一缕青烟。
只留下一片空洞，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的失落感。
“啊——！”
陈凡抱着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
他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段宝贵的记忆。
关于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那个人是谁，他再也想不起来了。
法则的反噬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那撕裂神魂的剧痛缓缓退去，陈凡全身都己被冷汗浸透，虚脱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房间里很安静。
月光依旧惨白。
地上的女孩睡得很安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陈凡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为了救这个素不相识的凡人女孩，他忘掉了一个对自己无比重要的人。
值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他会后悔一辈子。
陈凡苦笑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体的虚弱和神魂的空洞让他一阵眩晕。
他扶着墙壁，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转身的瞬间，他口袋里似乎有什么硬物硌了一下。
陈凡疑惑地伸手进口袋，掏出来的，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钱包。
钱包里没什么钱，只有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抱着一个婴儿，笑得很幸福。
这应该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而在照片的背景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的气质，竟与他逃离地府时感知到的那道视线，有几分相似。
陈凡的心猛地一跳，将照片翻了过来。
照片的背面，用笔迹扭曲的墨水，写着一个字。
罪。
陈凡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像个破风箱般呼哧作响。
陌生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他挣扎着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瘦削，苍白，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疤己经结痂，丑陋地趴在那里。
这不是他的身体。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渡厄司崩塌的冥殿，无数阴差魂飞魄散，以及那道混杂着悲悯与怨恨的复杂视线。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终会明白我的选择……”陈凡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恼人的回响。
他败了，地府渡厄司，没了。
作为司主，他燃烧了近半魂体，才撕开一道缝隙，带着本命法器“残烬笔”狼狈逃窜。
最后的神念在人间寻觅，恰好撞上这个选择割腕自杀的青年，便顺势夺了舍。
“也好。”
陈凡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与其魂飞魄散，不如在人间当个孤魂野鬼，至少还活着。
他撑着床沿站起身，全身的骨头都在抗议，虚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冰冷刺骨的阴气，毫无征兆地从隔壁房间弥漫开来。
这股阴气就像是黑夜中的灯塔，瞬间吸引了陈凡的全部注意。
不对劲。
人间的阴气不可能如此浓郁，这简首像是在地府开了一道口子。
陈凡皱起眉，强忍着魂体撕裂般的疼痛，推开房门。
隔壁的房间门虚掩着，阴气正是从那道门缝里泄露出来的。
他走了过去，轻轻推开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惨白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
一个女孩躺在地上，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裙摆散开，像一朵凋零的百合。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呼吸己经微不可闻。
更可怕的是，无数道肉眼难见的黑色气流正盘踞在她身体上方，如同一群闻到血腥味的秃鹫，贪婪地吸食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生命精气。
陈凡的瞳孔骤然一缩。
活人阴差！
这是一种万中无一的特殊体质，天生便对阴邪之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是黑夜里最甜美的蜜糖。
对于鬼物来说，吞噬一个“活人阴差”的魂魄，远比吞噬一百个普通人更有裨益。
看女孩的样子，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三魂七魄即将离体，眼看就要没命了。
陈凡下意识地就想出手。
身为渡厄司主，渡魂救厄是刻在他魂魄里的本能。
可念头刚起，魂体深处传来的虚弱感便将他拉回现实。
他现在自身难保，魂源亏空，别说救人，就连凝聚一丝法力都异常艰难。
强行出手，唯一的下场就是和这个女孩一起魂飞魄散。
“与我无关。”
陈凡默念一句，转身就想离开。
他己经不是那个执掌一方、言出法随的渡厄司主了。
现在，他只是一个苟延残喘的凡人，一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孤魂。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可脚步却像是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出去。
女孩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眉头痛苦地蹙起，求生的本能让她在无意识中挣扎。
那一声呻吟，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凡的心口。
他想起了渡厄司覆灭时，那些曾经对他无比崇敬、最后却在他面前魂飞魄散的部下。
他救不了他们。
难道现在，连眼前这个凡人女孩也救不了吗？
一个念头疯狂地滋生出来。
救她。
必须救她！
陈凡的眼神瞬间变得决绝。
他可以死，但渡厄司的职责不能被遗忘。
陈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右手手心。
“笔来！”
一声低喝，一支通体漆黑、笔杆上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毛笔，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正是他的本命法器，残烬笔。
笔身刚一出现，便发出一阵悲鸣，似乎在抗议主人的胡来。
“闭嘴。”
陈凡冷斥一声，握着笔的手没有丝毫犹豫。
他知道代价。
残烬笔的法则，是在他成为渡厄司主时便与他魂魄绑定的铁律。
此笔可逆转生死，渡化万物，但每一次出手救下不应获救之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救一人，忘一情。
这“情”，可以是一段记忆，一种情感，甚至是一种感知。
他己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忘了多少东西。
可现在，顾不上了。
陈凡并指如剑，在女孩眉心上空虚划。
残烬笔的笔尖亮起一点微弱的金色光芒，随着他的动作，一个繁复的“渡”字法印在空中缓缓成型。
法印成型的瞬间，一股磅礴的吸力从笔身传来，疯狂地抽取着陈凡本就所剩无几的魂源。
陈凡闷哼一声，脸色变得比地上的女孩还要苍白。
“敕！”
他将法印猛地按向女孩的眉心。
就在法印即将接触到女孩皮肤的刹那，异变突生。
残烬笔的笔身竟微微发烫，一股温和的暖流从笔杆传入手心，似乎与女孩的体质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
被这股暖流一激，原本即将枯竭的魂源竟被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
“渡”字法印金光大盛，瞬间没入女孩体内。
盘踞在她身体上方的黑色气流，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尖啸，瞬间被金光冲刷得烟消云散。
女孩原本发紫的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成了。
陈凡心中一松，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
然而，还不等他喘口气，来自魂魄深处的法则反噬，来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从他神魂最核心处猛然炸开，比之前被万千钢针穿刺还要痛苦百倍。
这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一种源自存在的、被强行剥离的酷刑。
陈凡的脑海中，一幅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
那是在地府的忘川河畔，一个身形魁梧、面容豪迈的男人，正举着一个巨大的酒碗，用力拍着他的肩膀。
“陈凡！
等这次平了枉死城的叛乱，咱们兄弟俩，定要痛饮三百碗！
不醉不归！”
男人的笑容爽朗而真挚，眼神里满是信任与期待。
“好，不醉不归。”
画面中的自己，笑着回答。
那是……谁？
他是……陈凡拼:keepalive命地想要抓住这个男人的面容，想要记起他的名字。
可那张脸却像是水中倒影，开始剧烈地扭曲、模糊。
那个豪迈的声音也仿佛隔了千万里，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空洞。
“不……”陈凡伸出手，徒劳地想在空气中抓住些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忘记他？
他是自己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什么？
朋友？
兄弟？
脑海中的记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抹去，那张脸彻底化为一片空白，那句“不醉不归”的约定，也消散成了一缕青烟。
只留下一片空洞，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的失落感。
“啊——！”
陈凡抱着头，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嘶吼。
他知道，自己又失去了一段宝贵的记忆。
关于一个很重要的人。
可那个人是谁，他再也想不起来了。
法则的反噬来得快，去得也快。
当那撕裂神魂的剧痛缓缓退去，陈凡全身都己被冷汗浸透，虚脱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房间里很安静。
月光依旧惨白。
地上的女孩睡得很安详，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陈凡缓缓转过头，看着她。
为了救这个素不相识的凡人女孩，他忘掉了一个对自己无比重要的人。
值吗？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他会后悔一辈子。
陈凡苦笑一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体的虚弱和神魂的空洞让他一阵眩晕。
他扶着墙壁，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转身的瞬间，他口袋里似乎有什么硬物硌了一下。
陈凡疑惑地伸手进口袋，掏出来的，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钱包。
钱包里没什么钱，只有一张泛黄的老旧照片。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妻抱着一个婴儿，笑得很幸福。
这应该是这具身体的父母。
而在照片的背景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的气质，竟与他逃离地府时感知到的那道视线，有几分相似。
陈凡的心猛地一跳，将照片翻了过来。
照片的背面，用笔迹扭曲的墨水，写着一个字。
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