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现代言情《罪爱直播间》,讲述主角刘爽花无芯的甜蜜故事,作者“复活的玫瑰”倾心编著中,主要讲述的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城市被霓虹浸泡成一片深蓝色的海,我的工作室,是这片海里唯一亮着灯的孤岛。“安老师……求你,帮我给他打最后一个电话吧。”耳机里,那个年轻女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抬头,看向镜头。那一瞬间,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什么——恐惧、绝望,还有某种…破釜沉舟的冲动。屏幕上《午夜咖啡》的首播间在线人数像夜空中一群闪烁的星星。我调整了一下悬臂支架上的麦克风。“刘小姐,你好。”我一边说,一边在电...
城市被霓虹浸泡成一片深蓝色的海,我的工作室,是这片海里唯一亮着灯的孤岛。
“安老师……求你,帮我给他打最后一个电话吧。”
耳机里,那个年轻女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我抬头,看向镜头。
那一瞬间,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什么——恐惧、绝望,还有某种…破釜沉舟的冲动。
屏幕上《午夜咖啡》的首播间在线人数像夜空中一群闪烁的星星。
我调整了一下悬臂支架上的麦克风。
“刘小姐,你好。”
我一边说,一边在电脑上新建文档:“ID:过往云烟,刘小姐”,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表情。
“有什么故事想分享,或者有什么困惑,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安老师,我……想请你帮我打一通电话。”
她顿住。
那种顿不是犹豫,是压抑,是濒临决堤。
“我自己不能打。
如果我打过去,我可能……会崩溃。”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蹙。
“刘小姐,通常情况下,我们不会进行第三方传话哦。”
我对着镜头微微摇头,露出略带歉意的表情。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需要由我来打这个电话吗?
这和你自己打,区别在哪里呢?”
“因为我……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甚至支付宝好友……都拉黑了。”
刘小姐的声音低了下去,那点颤抖终于掩饰不住, “他下周……就要结婚了。”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但那份巨大的、无处可逃的绝望,还是穿透了电波,精准地击中了我。
我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眼神中流露出真实的同情。
弹幕区瞬间炸开了锅。
“刺激了刺激了!
前任要结婚?!”
“别打扰别人的婚礼吧?”
“我靠,真实版《分手大师》?”
我盯着屏幕。
我的良心和我的职业在撕扯。
三万多双眼睛等着我。
她等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
内心那架天平开始剧烈地摇摆。
如果我打的这个电话,可能会影响到一个男人的婚姻,另一边,如果不打这个电话她那种无助的哀伤又让我深感同情。
“刘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
但你自己打这个电话,和通过我打,区别在哪里呢?
如果只是想亲耳听到答案,换一个号码,似乎也可以做到,不是吗?”
我必须弄清楚她这个请求背后最核心的动机。
“我……”她哽咽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哭腔,“我怕我自己打过去……会失控,会崩溃大哭,会忍不住毫无尊严地求他……我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那么难堪,那么狼狈。
由您这样专业、中立、有公信力的人来问,他可能会卸下防备,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这对我很重要……安老师,这真的是结束,也是我唯一的……开始。”
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甚至带着一种决绝的、近乎残忍的理智。
她不是在寻求破镜重圆的奇迹,她是在为自己那段逝去的感情,寻找一个具有权威性的“死刑判决书”。
而我这把“刀”,在她看来最为锋利,也最为“公正”。
我心中的天平,在这一刻彻底倾斜了。
汹涌的同情心淹没了那点微弱的警告。
我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家人们,”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首播间解释,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是一个非常规的请求。
出于对这位朋友此刻正在经历的极端痛苦的理解和共情,我决定,破例一次。
但我们必须明确,这个过程将全程公开,接受所有人的见证。
并且,无论答案如何,都请刘小姐你,务必遵守你对自己、也是对首播间所有关心你的朋友们许下的——那个关于‘重新开始’的承诺。
可以吗?”
这是我能设置的最后的底线。
耳机里,传来一声极其坚定,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孤注一掷的决绝:“我保证。
我发誓。”
得到这沉重的六个字,我仿佛也获得了某种行动的许可,我再次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地按照刘小姐提供的号码,用工作手机拨通了电话,然后按下了免提键。
“嘟——嘟——”单调而规律的拨号音在首播间里空洞地回荡,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弦上。
弹幕滚动的速度明显变慢,大家似乎都默契地屏住了呼吸。
我也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通话计时器,感觉自己的心跳正不受控制地、咚咚地与之同步。
这短短的几十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拨号音戛然而止。
电话被接起了。
“喂?
哪位?”
一个略显低沉、带着些许被打扰意味的男声传来,背景有些嘈杂,似乎还有模糊的、像是电钻或者打磨机工作的“嗡嗡”声。
我迅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微笑着说:“晚上好,李先生。”
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这里是《午夜咖啡》情感首播间,我是主播安然。
非常冒昧在这个时间打扰您,受一位小姐的委托,她想通过我,向您询问一个问题。”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沉默。
那不是空白的、茫然的沉默。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几秒钟,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充满了困惑和小心:“……哪位小姐?
她……姓什么?”
我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她姓刘。
她说是你的前女友。
李先生,你还记得她吗?”
我刻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抛出了那个决定性的问题:“刘小姐只想问您最后一个问题:‘你还爱她吗?
她对你们的过去,至今仍念念不忘,无法释怀。
’”这句话,像一句带有魔力的咒语,瞬间冻结了电话两头,以及首播间里所有的空气。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死寂。
“……刘?”
“你是说……刘爽?”
男人的呼吸突然乱了。
“她……让你问我这个?”
沉默三秒。
然后,一个像被什么掐住喉咙的声音爆裂开来:“你问我爱不爱她?
我他妈哪天不在想她?!”
他语无伦次地陷入回忆的泥沼,声音因痛哭而变形:“记得……记得有一年冬天她发高烧,下了好大的雪……我走了三条街,鞋袜都湿透了,才找到一家药店……她后来抱着我说,这辈子就是我了,非我不嫁……那种感觉……再也……再也找不回来了……”我脸上的表情从专业冷静逐渐转变为惊讶,再到深深的动容男人浑然不知自己此刻的深情告白正在被成千上万的陌生人实时聆听,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悲情戏剧里,最后,给出了那个堪称重磅炸弹的承诺:“你告诉她,只要她肯回头我现在就能去取消婚礼!
我马上就去!”
轰——首播间像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所有的情绪被瞬间引爆。
一种“真爱无敌”的浪漫主义情怀,在深夜的首播间里迅速弥漫、发酵。
我的心情却复杂、沉重到了极点。
从表面上看,我似乎完美地完成了委托,帮一个痴情女子找回了失去的爱。
但我奇怪的是连麦那头的刘小姐,都表现得……过于安静了。
没有如释重负的啜泣,没有激动难抑的叹息,甚至没有因为听到如此颠覆性的告白而变得稍微急促一点的呼吸声。
她就像一个最冷静、最抽离的观众,在隔岸观火。
我对着麦克风说:“刘小姐,李先生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电话那头,男人还在喃喃地诉说着更多往事细节,但我己无心再听。
我伸出手按下了挂断键。
“他不仅还爱着你,甚至……愿意为你放弃即将举行的婚礼。”
我对着连麦的刘小姐说“这个答案,或许比你预想中,还要……深刻和沉重。
现在,你……应该很开心吧?”
耳机里,传来一声极轻、极冷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吸气的声音然后她用一种异常冰冷的声音说道:“听到了。
谢谢您,安老师。”
短暂的停顿,她继续说。
“我骗了您。”
“我不是什么对他念念不忘、走不出来的前女友刘小姐。”
“我是他下周即将嫁给他的未婚妻。”
“我姓王。”
“现在,您和我,以及首播间所有的朋友们,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了,我精心准备、满怀期待的下周婚礼,以及我过去2年的感情,是个多么荒谬、多么可笑的……地狱级笑话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绝对零度瞬间冻结。
我全身的血液“唰”地一下,全部冲上头顶,又瞬间退去,留下冰冷的麻木。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而滚动不休的弹幕,先是出现了瞬间的死寂。
几秒后,是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般的、毁灭性的信息海啸。
“????????????”
“我CPU干烧了!
我听到了什么???”
“卧槽!!!!!!
新娘本人?!”
“惊天反转!!!
我人麻了!!!”
“所以刚才是……新娘在测试新郎?!
这操作……太狠了!”
爆炸式的问号和惊叹号,如同核爆后的冲击波,吞噬、淹没了整个屏幕。
我被利用了。
我几乎是凭借多年首播练就的、刻入骨髓的本能,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对着麦克风:“各……各位咖啡豆,大家……刚刚听到的情况……非常特殊。
这无疑是一场……悲剧。”
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现在是午夜12点了,我们的首播到此结束,大家晚安,明天晚上十点不见不散。”
“安老师,谢谢您。
我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我猜对了,哈哈哈……”那笑声开始是干涩的,继而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混合着绝望痛哭的嚎啕,然后,不等我有任何回应,电话被她那头,猛地、决绝地挂断。
“嘟——嘟——嘟——”她挂电话那一瞬间,耳机里只剩下空洞的三个忙音。
我盯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
那是我做主播以来第一次意识到——有些人深夜走进首播间,不是来听故事,也不是来疗伤。
她只是需要一面镜子。
一面能让她亲眼看清爱情腐烂到什么程度的镜子。
而我,是那个被迫举着镜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