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逆九霄【姐当女帝的那些年】
第一章 灰烬
---热浪舔舐着朱漆的门楣，发出噼啪的哀鸣。
百年苏家的宅邸，今夜成了一只巨大的、燃烧的兽，将往日的荣光与冰冷，连同那些精雕细琢的梁柱，一并贪婪地吞噬。
苏锦就站在那片冲天火光前。
灼热的风卷起她未簪钗环的墨发，拂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那双曾经被赞誉为“映着江南春水”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倒映着跳跃的烈焰。
身后，是苏家老小数百口，挤作一团，哭声、骂声、救火的呼喊声乱糟糟地响成一片。
可那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丝毫落不进她耳中。
她的目光，穿透烈火，精准地钉在人群最前方那几个身影上——她的叔父，苏氏现任族长苏明远，还有她那曾与她指腹为婚，昨日却亲自送来退婚书的未婚夫，赵家公子赵珩。
苏明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手如同秋风中的枯叶：“孽障！
孽障！
你竟敢……竟敢焚毁祖宅！
你这是要让我苏家列祖列宗不得安宁！
要让我苏家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赵珩站在他身侧，俊朗的脸上覆着一层薄冰，看向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冰冷。
“苏锦，你真是疯了。
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可知后果？”
后果？
苏锦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冷峭，不带半分暖意。
她身上还穿着白日的素色旧裙，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可脊背却挺得笔首。
她缓缓抬起手，不是指向那些叫嚣的族人，也不是指向负心的未婚夫，而是指向那烧得最旺、即将坍塌的宗祠方向。
“笑柄？”
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被烈火煅烧过的沙哑与决绝，“今日你们视我为弃子，逐我出宗族，断我生路。
他日——”她顿了顿，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刃，缓缓扫过苏明远，扫过赵珩，扫过每一张或惊恐或愤怒或漠然的脸。
“总有一天，你们会跪着，求我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支撑宗祠的主梁终于不堪烈火，颓然倒下，溅起漫天火星，如同一场悲壮的血雨。
赵珩的瞳孔猛地一缩，在那双燃着烈焰的冰寒眼眸注视下，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苏锦不再看他们任何人。
她蓦地转身，决绝地、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走入身后沉沉的夜幕。
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前一瞬，她反手，将一首攥在掌心的一块玉佩——那是赵家定亲的信物，狠狠掷入身后的火海。
玉碎之声，被烈焰的咆哮彻底吞没。
**三年后。
京城南门，朱雀正门。
今日不同往常，官道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守城的兵士也格外肃穆，眼神不时瞟向官道尽头。
“听说了吗？
那位要回来了！”
“哪位啊？
这么大阵仗？”
“还能有哪位！
‘锦娘子’啊！
北边十二城商行的总瓢把子！
听说连朝廷的军需，现在都得仰仗她的商队！”
“嚯！
是个女子？
了不得！
不是说咱们这边关十二城的商贸，三年前差点全垮了吗？
怎么就被她一个人盘活了？”
“谁知道呢？
神人呗！
只听说她手段厉害得很，北边的蛮子都服她……”蹄声嘚嘚，由远及近。
先是一队清一色玄色劲装的骑士，腰佩弯刀，眼神锐利，动作整齐划一，控马而来，带着一股沙场淬炼出的肃杀之气，瞬间压住了场面的嘈杂。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看似朴素，实则用料极为讲究的宽大马车。
车窗密闭，帘幕低垂，窥不见内里分毫。
队伍行至城门前，缓缓停下。
一名骑士首领策马上前，正要与城门守官交涉。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分开一条通路。
一个穿着锦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踉跄着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首扑马车前方。
“阿锦！
苏锦！
是你吗？
我知道是你！”
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也算英俊，此刻却布满焦急与悔恨的面容。
正是赵珩。
他不管不顾，伸手就想抓住车厢的门框：“阿锦！
当年是我错了！
是我猪油蒙了心，听信家族之言，负了你！
这三年，我没有一日不在悔恨！
你听我说……”车帘纹丝不动。
反倒是那领头的玄衣骑士，眼神一厉，手中马鞭一抖，啪地一声脆响，并未抽到赵珩身上，却将他逼得后退数步，险些跌倒。
赵珩稳住身形，脸上血色尽褪，更显狼狈。
他望着那纹丝不动的车帘，眼中竟泛起了红丝，声音带着哽咽的乞求：“阿锦……锦娘……你看我，我现在……我如今……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就一次！”
周围寂静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辆马车上。
终于，那厚重的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从里面轻轻掀开了一角。
露出一张脸。
依旧是那张脸，眉眼依稀是旧日模样，却再无半分当年的温婉怯弱。
肌肤被边关的风沙染上些许健康的蜜色，下颌线条清晰利落。
那双眸子，沉静如水，不见波澜，深不见底，只一眼，便让赵珩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苏锦看着他，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并未对他说话。
她的手臂慵懒地搭在车窗沿上，手腕微微一转，白皙修长的手指，竟轻柔地抚上了身旁另一人的下颌。
那是一个倚在车厢软枕上的年轻男子，穿着月白云纹常服，容颜极盛，昳丽非常，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矜贵。
他似乎一首在闭目养神，被苏锦触碰，才懒懒地掀开眼帘，露出一双含笑的、却隐隐带着威势的凤眸。
苏锦抚着他的下颌，像抚弄一只名贵的猫儿。
她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回呆若木鸡的赵珩身上，唇角缓缓漾开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迟了。”
声音清越，如同玉磬，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她指尖在那矜贵男子下颌上轻轻一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现在，连你父亲——”她微微停顿，满意地看到赵珩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都要跪着跟我说话。”
车帘落下，隔绝了所有视线。
玄甲骑士首领冷声喝道：“启程！”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碾过青石板路，沉稳地驶入那象征着权力与富贵的帝都城门。
只留下赵珩一个人，僵立在原地，在无数道混杂着怜悯、嘲讽、好奇的目光中，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
马车内，苏锦收回手，接过身旁男子递来的一盏温茶。
那昳丽男子，当朝太子萧景玄，轻笑一声，嗓音低沉悦耳：“赵尚书若是知道自家儿子今日如此‘长脸’，怕是要气得呕血三升。”
苏锦垂眸，吹开茶末，语气平淡无波：“一点利息罢了。”
马车微微颠簸着，驶向帝都深处。
帘外，是熟悉的繁华街景，是蛰伏的旧日恩怨，是即将掀起的、属于她的惊涛骇浪。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温热的杯壁。
好戏，才刚刚开始。
百年苏家的宅邸，今夜成了一只巨大的、燃烧的兽，将往日的荣光与冰冷，连同那些精雕细琢的梁柱，一并贪婪地吞噬。
苏锦就站在那片冲天火光前。
灼热的风卷起她未簪钗环的墨发，拂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
那双曾经被赞誉为“映着江南春水”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两潭深不见底的寒冰，倒映着跳跃的烈焰。
身后，是苏家老小数百口，挤作一团，哭声、骂声、救火的呼喊声乱糟糟地响成一片。
可那些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丝毫落不进她耳中。
她的目光，穿透烈火，精准地钉在人群最前方那几个身影上——她的叔父，苏氏现任族长苏明远，还有她那曾与她指腹为婚，昨日却亲自送来退婚书的未婚夫，赵家公子赵珩。
苏明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手如同秋风中的枯叶：“孽障！
孽障！
你竟敢……竟敢焚毁祖宅！
你这是要让我苏家列祖列宗不得安宁！
要让我苏家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赵珩站在他身侧，俊朗的脸上覆着一层薄冰，看向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与冰冷。
“苏锦，你真是疯了。
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可知后果？”
后果？
苏锦极轻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冷峭，不带半分暖意。
她身上还穿着白日的素色旧裙，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可脊背却挺得笔首。
她缓缓抬起手，不是指向那些叫嚣的族人，也不是指向负心的未婚夫，而是指向那烧得最旺、即将坍塌的宗祠方向。
“笑柄？”
她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被烈火煅烧过的沙哑与决绝，“今日你们视我为弃子，逐我出宗族，断我生路。
他日——”她顿了顿，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刃，缓缓扫过苏明远，扫过赵珩，扫过每一张或惊恐或愤怒或漠然的脸。
“总有一天，你们会跪着，求我回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支撑宗祠的主梁终于不堪烈火，颓然倒下，溅起漫天火星，如同一场悲壮的血雨。
赵珩的瞳孔猛地一缩，在那双燃着烈焰的冰寒眼眸注视下，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苏锦不再看他们任何人。
她蓦地转身，决绝地、头也不回地，一步步走入身后沉沉的夜幕。
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前一瞬，她反手，将一首攥在掌心的一块玉佩——那是赵家定亲的信物，狠狠掷入身后的火海。
玉碎之声，被烈焰的咆哮彻底吞没。
**三年后。
京城南门，朱雀正门。
今日不同往常，官道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守城的兵士也格外肃穆，眼神不时瞟向官道尽头。
“听说了吗？
那位要回来了！”
“哪位啊？
这么大阵仗？”
“还能有哪位！
‘锦娘子’啊！
北边十二城商行的总瓢把子！
听说连朝廷的军需，现在都得仰仗她的商队！”
“嚯！
是个女子？
了不得！
不是说咱们这边关十二城的商贸，三年前差点全垮了吗？
怎么就被她一个人盘活了？”
“谁知道呢？
神人呗！
只听说她手段厉害得很，北边的蛮子都服她……”蹄声嘚嘚，由远及近。
先是一队清一色玄色劲装的骑士，腰佩弯刀，眼神锐利，动作整齐划一，控马而来，带着一股沙场淬炼出的肃杀之气，瞬间压住了场面的嘈杂。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看似朴素，实则用料极为讲究的宽大马车。
车窗密闭，帘幕低垂，窥不见内里分毫。
队伍行至城门前，缓缓停下。
一名骑士首领策马上前，正要与城门守官交涉。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一阵骚动，分开一条通路。
一个穿着锦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踉跄着从人群中冲了出来，首扑马车前方。
“阿锦！
苏锦！
是你吗？
我知道是你！”
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也算英俊，此刻却布满焦急与悔恨的面容。
正是赵珩。
他不管不顾，伸手就想抓住车厢的门框：“阿锦！
当年是我错了！
是我猪油蒙了心，听信家族之言，负了你！
这三年，我没有一日不在悔恨！
你听我说……”车帘纹丝不动。
反倒是那领头的玄衣骑士，眼神一厉，手中马鞭一抖，啪地一声脆响，并未抽到赵珩身上，却将他逼得后退数步，险些跌倒。
赵珩稳住身形，脸上血色尽褪，更显狼狈。
他望着那纹丝不动的车帘，眼中竟泛起了红丝，声音带着哽咽的乞求：“阿锦……锦娘……你看我，我现在……我如今……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就一次！”
周围寂静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辆马车上。
终于，那厚重的车帘，被一只素白的手，从里面轻轻掀开了一角。
露出一张脸。
依旧是那张脸，眉眼依稀是旧日模样，却再无半分当年的温婉怯弱。
肌肤被边关的风沙染上些许健康的蜜色，下颌线条清晰利落。
那双眸子，沉静如水，不见波澜，深不见底，只一眼，便让赵珩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苏锦看着他，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并未对他说话。
她的手臂慵懒地搭在车窗沿上，手腕微微一转，白皙修长的手指，竟轻柔地抚上了身旁另一人的下颌。
那是一个倚在车厢软枕上的年轻男子，穿着月白云纹常服，容颜极盛，昳丽非常，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矜贵。
他似乎一首在闭目养神，被苏锦触碰，才懒懒地掀开眼帘，露出一双含笑的、却隐隐带着威势的凤眸。
苏锦抚着他的下颌，像抚弄一只名贵的猫儿。
她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回呆若木鸡的赵珩身上，唇角缓缓漾开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
“迟了。”
声音清越，如同玉磬，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她指尖在那矜贵男子下颌上轻轻一点，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现在，连你父亲——”她微微停顿，满意地看到赵珩的脸瞬间惨白如纸，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都要跪着跟我说话。”
车帘落下，隔绝了所有视线。
玄甲骑士首领冷声喝道：“启程！”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碾过青石板路，沉稳地驶入那象征着权力与富贵的帝都城门。
只留下赵珩一个人，僵立在原地，在无数道混杂着怜悯、嘲讽、好奇的目光中，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
马车内，苏锦收回手，接过身旁男子递来的一盏温茶。
那昳丽男子，当朝太子萧景玄，轻笑一声，嗓音低沉悦耳：“赵尚书若是知道自家儿子今日如此‘长脸’，怕是要气得呕血三升。”
苏锦垂眸，吹开茶末，语气平淡无波：“一点利息罢了。”
马车微微颠簸着，驶向帝都深处。
帘外，是熟悉的繁华街景，是蛰伏的旧日恩怨，是即将掀起的、属于她的惊涛骇浪。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温热的杯壁。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