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信墙上的夜班守则
第1章 夜班的第一具活儿
晚上十一点，蓉城殡仪馆防腐整容室沈砚戴着乳胶手套，在给一位车祸走的年轻小伙子做最后的整理。
他用最细的弯针和3-0的线，从右耳后进针，手法像绣花，针脚藏在发际线里，一点点把破损的下颌轮廓缝合还原。
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苍白，眼神专注，像一尊浸在福尔马林里的俊秀雕像。
只有他自己知道，选择待在这地方，就像某种自我保护。
他这种天生阴气重，容易招东西的体质，混在死人堆里，反而像一滴水汇入墨汁，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这儿的气味和阴冷，让他感到安心。
刚把小伙子的遗容打理出来，值班的老刘就探进半个身子。
“小沈，又来一具活儿。”
老刘压低嗓门，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派出所刚送来的，看起来有点…邪门。”
“推过来吧。”
沈砚摘下手套，露出修长的手指，左手食指上一道浅白色的旧疤格外显眼，说是小时候被纸划的，与他现在干的活儿形成一种诡异的反差。
老刘把转运车推进来，搓着手凑近两步：“是个老爷子，在自家老宅没的，发现时都过头七了。
怪就怪在尸体一点没坏，脸上还…还带着笑。
民警说屋里很干净，备案是意外，可大家心里都毛毛的，让咱多留神。”
“嗯，放这儿。”
尸体不腐，他见过很多这种特殊情况，带着笑走，也算福气。
可这两样凑在一起，就像甜腻的糕点底下吃出了铁锈味，勾起了他一丝好奇。
老刘叹口气，带上门走了。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很快消失。
沈砚将处理好的年轻尸体送进冰柜，转身走向新的转运车，掀开白布，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皱纹像干涸河床，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红润，嘴角上扬成一个标准到有些刻板的微笑。
他重新戴上手套，指尖刚触到老人冰凉的额头。
嗡！
一段不成调子的唱腔捅进他的脑海！
是川剧，唱词模糊，只有悲凉到诡异的调子，一张五彩斑斓表情狰狞夸张的滩戏面具，占据了死者最后的视野。
面具的眼孔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恐惧！
“呃！”
沈砚闷哼一声，收回手踉跄退后两步，脊背撞在不锈钢操作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他下意识地用拇指死死掐住上衣的第二颗纽扣。
这是他情绪剧烈波动时下意识的习惯，连自己都未察觉。
这不像是自然死亡。
那唱腔，面具，恐惧，与老人脸上安详的微笑，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他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再次落到老人身上。
老人放在身侧的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在微微捻动，仿佛在…敲击着一面看不见的鼓。
“笃笃笃请进。”
沈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目光快速扫过整个房间，从器械到角落，最后落在沈砚和老人尸体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冷静，没有普通人进这种地方的任何不适。
“您好，打扰。
省民俗研究所，温筱。”
她出示了一下证件，声音清亮透着公事公办的距离感。
她走到转运车旁微微俯身，仔细端详着老人的脸，特别是那个诡异的微笑。
看了几秒转向沈砚，目光在沈砚苍白的脸上和他修长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作为研究民俗与体质学的学者，她接触过太多玄奥记载。
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古籍中曾提到过一种罕见的阴身，乃先天所成，气血至阴，易通幽冥，是福是祸，难以言说。
眼前这个叫沈砚的整容师，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难道他……”她迅速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尸体上。
“我们所在做一个濒危民俗文化的普查，这位李文轩老人，是我们记录在案，最后几位了解阴戏班旧俗的传承人之一。”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看着沈砚的眼睛。
“根据一些零散的民间口述，我们怀疑，他的去世状态，可能和一种失传了很久的禁忌仪式有关。”
“叫什么？”
沈砚问，声音低沉。
温筱吸了口气，清晰地吐出五个字：“鬼戏，还阴愿。”
“听起来像老一辈迷信的说法。”
沈砚转身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冲在他手上，他打上消毒皂，反复搓洗。
“温研究员也信这个？”
温筱看着他的背影。
“我不信鬼神，但我相信民俗背后的集体心理和行为模式，能对现实产生真实的影响。”
她走近一步，目光落在老人那只微捻的手指上，“比如，李老先生指腹和虎口的茧，是几十年持鼓槌留下的，还有他指甲缝里的朱砂和矿物颜料。”
沈砚关掉水，用一次性毛巾仔细擦干手。
“所以呢？
一个老鼓师，手上有点颜料，脸上带着笑走了，派出所的初步结论是自然死亡。”
“过于自然，就显得不自然了。”
温筱的声音很冷静，“沈先生，你刚才碰触遗体时，反应很大。
你…感觉到了什么，对吗？”
沈砚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女研究员观察力这么细。
“低温，还有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带来的肌肉僵硬。”
他选择了一个技术性的回答，转过身靠在冰凉的不锈钢操作台上，“这是我的工作环境，温研究员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还阴愿不是简单的迷信。”
温筱迎上他的目光，“它是一种古老的傩仪，活人向不可知的存在许愿，事后用一场特定的鬼戏偿还。”
“如果愿望本身触碰了禁忌，或者仪式出错，这愿就还不掉，会变成纠缠几代的阴债。”
她顿了顿，指向台上的老人：“一位阴戏班核心鼓师的非正常死亡，像是一种信号，或者说，一个被启动的仪式环节。”
“他的自然死亡，可能就是仪式需要他呈现的状态。”
沈砚沉默着，脑海里那诡异的唱腔和傩戏面具再次闪过，他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上衣纽扣。
温筱的理论像一把钥匙，插入了他感知到的混乱信息锁孔里，严丝合缝。
“信号？
给谁的信号？”
“不知道。
也许是给其他还懂得这个仪式的人，也许是给…债主。”
温筱的用词很谨慎。
这时敲门声响起，老刘探进头来：“小沈，派出所又来电话，说老人儿子明早到。”
“还有，那个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说是自然衰老死亡，没发现外伤中毒什么的。”
“自然死亡…”沈砚重复了一遍，看向温筱。
温筱微微挑眉，那表情像是在说：“你看。”
老刘传达完消息，就赶紧缩回头走了，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难闻。
温筱从风衣口袋拿出名片，递给沈砚：“沈砚，对吧？
明天老人儿子来了，如果他提到任何关于老宅、旧物、或者他父亲近期的异常举动，哪怕是再琐碎的事，希望能告诉我。”
“这对我的研究很重要。”
沈砚接过名片，只有名字、单位和手机号。
“温研究员觉得，这事还没完？”
“首觉告诉我，还阴愿的戏，才刚开锣。”
温筱扶了扶眼镜，语气笃定，“而你这个离他最近的人，很可能己经身在戏台上了。”
他用最细的弯针和3-0的线，从右耳后进针，手法像绣花，针脚藏在发际线里，一点点把破损的下颌轮廓缝合还原。
他的脸在灯光下显得苍白，眼神专注，像一尊浸在福尔马林里的俊秀雕像。
只有他自己知道，选择待在这地方，就像某种自我保护。
他这种天生阴气重，容易招东西的体质，混在死人堆里，反而像一滴水汇入墨汁，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这儿的气味和阴冷，让他感到安心。
刚把小伙子的遗容打理出来，值班的老刘就探进半个身子。
“小沈，又来一具活儿。”
老刘压低嗓门，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派出所刚送来的，看起来有点…邪门。”
“推过来吧。”
沈砚摘下手套，露出修长的手指，左手食指上一道浅白色的旧疤格外显眼，说是小时候被纸划的，与他现在干的活儿形成一种诡异的反差。
老刘把转运车推进来，搓着手凑近两步：“是个老爷子，在自家老宅没的，发现时都过头七了。
怪就怪在尸体一点没坏，脸上还…还带着笑。
民警说屋里很干净，备案是意外，可大家心里都毛毛的，让咱多留神。”
“嗯，放这儿。”
尸体不腐，他见过很多这种特殊情况，带着笑走，也算福气。
可这两样凑在一起，就像甜腻的糕点底下吃出了铁锈味，勾起了他一丝好奇。
老刘叹口气，带上门走了。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很快消失。
沈砚将处理好的年轻尸体送进冰柜，转身走向新的转运车，掀开白布，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皱纹像干涸河床，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红润，嘴角上扬成一个标准到有些刻板的微笑。
他重新戴上手套，指尖刚触到老人冰凉的额头。
嗡！
一段不成调子的唱腔捅进他的脑海！
是川剧，唱词模糊，只有悲凉到诡异的调子，一张五彩斑斓表情狰狞夸张的滩戏面具，占据了死者最后的视野。
面具的眼孔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与恐惧！
“呃！”
沈砚闷哼一声，收回手踉跄退后两步，脊背撞在不锈钢操作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他下意识地用拇指死死掐住上衣的第二颗纽扣。
这是他情绪剧烈波动时下意识的习惯，连自己都未察觉。
这不像是自然死亡。
那唱腔，面具，恐惧，与老人脸上安详的微笑，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他喘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再次落到老人身上。
老人放在身侧的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在微微捻动，仿佛在…敲击着一面看不见的鼓。
“笃笃笃请进。”
沈砚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目光快速扫过整个房间，从器械到角落，最后落在沈砚和老人尸体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冷静，没有普通人进这种地方的任何不适。
“您好，打扰。
省民俗研究所，温筱。”
她出示了一下证件，声音清亮透着公事公办的距离感。
她走到转运车旁微微俯身，仔细端详着老人的脸，特别是那个诡异的微笑。
看了几秒转向沈砚，目光在沈砚苍白的脸上和他修长的手上停留了片刻。
作为研究民俗与体质学的学者，她接触过太多玄奥记载。
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带着一股阴寒之气。
古籍中曾提到过一种罕见的阴身，乃先天所成，气血至阴，易通幽冥，是福是祸，难以言说。
眼前这个叫沈砚的整容师，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难道他……”她迅速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尸体上。
“我们所在做一个濒危民俗文化的普查，这位李文轩老人，是我们记录在案，最后几位了解阴戏班旧俗的传承人之一。”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看着沈砚的眼睛。
“根据一些零散的民间口述，我们怀疑，他的去世状态，可能和一种失传了很久的禁忌仪式有关。”
“叫什么？”
沈砚问，声音低沉。
温筱吸了口气，清晰地吐出五个字：“鬼戏，还阴愿。”
“听起来像老一辈迷信的说法。”
沈砚转身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冷水哗哗冲在他手上，他打上消毒皂，反复搓洗。
“温研究员也信这个？”
温筱看着他的背影。
“我不信鬼神，但我相信民俗背后的集体心理和行为模式，能对现实产生真实的影响。”
她走近一步，目光落在老人那只微捻的手指上，“比如，李老先生指腹和虎口的茧，是几十年持鼓槌留下的，还有他指甲缝里的朱砂和矿物颜料。”
沈砚关掉水，用一次性毛巾仔细擦干手。
“所以呢？
一个老鼓师，手上有点颜料，脸上带着笑走了，派出所的初步结论是自然死亡。”
“过于自然，就显得不自然了。”
温筱的声音很冷静，“沈先生，你刚才碰触遗体时，反应很大。
你…感觉到了什么，对吗？”
沈砚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女研究员观察力这么细。
“低温，还有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带来的肌肉僵硬。”
他选择了一个技术性的回答，转过身靠在冰凉的不锈钢操作台上，“这是我的工作环境，温研究员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还阴愿不是简单的迷信。”
温筱迎上他的目光，“它是一种古老的傩仪，活人向不可知的存在许愿，事后用一场特定的鬼戏偿还。”
“如果愿望本身触碰了禁忌，或者仪式出错，这愿就还不掉，会变成纠缠几代的阴债。”
她顿了顿，指向台上的老人：“一位阴戏班核心鼓师的非正常死亡，像是一种信号，或者说，一个被启动的仪式环节。”
“他的自然死亡，可能就是仪式需要他呈现的状态。”
沈砚沉默着，脑海里那诡异的唱腔和傩戏面具再次闪过，他下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上衣纽扣。
温筱的理论像一把钥匙，插入了他感知到的混乱信息锁孔里，严丝合缝。
“信号？
给谁的信号？”
“不知道。
也许是给其他还懂得这个仪式的人，也许是给…债主。”
温筱的用词很谨慎。
这时敲门声响起，老刘探进头来：“小沈，派出所又来电话，说老人儿子明早到。”
“还有，那个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说是自然衰老死亡，没发现外伤中毒什么的。”
“自然死亡…”沈砚重复了一遍，看向温筱。
温筱微微挑眉，那表情像是在说：“你看。”
老刘传达完消息，就赶紧缩回头走了，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难闻。
温筱从风衣口袋拿出名片，递给沈砚：“沈砚，对吧？
明天老人儿子来了，如果他提到任何关于老宅、旧物、或者他父亲近期的异常举动，哪怕是再琐碎的事，希望能告诉我。”
“这对我的研究很重要。”
沈砚接过名片，只有名字、单位和手机号。
“温研究员觉得，这事还没完？”
“首觉告诉我，还阴愿的戏，才刚开锣。”
温筱扶了扶眼镜，语气笃定，“而你这个离他最近的人，很可能己经身在戏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