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凌晨西点的深海市码头,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裹着潮气,像一块浸了水的粗布,狠狠拍在陈阳的脸上。喜欢蓝姬莲的杜月笙的《佣兵归家》小说内容丰富。在这里提供精彩章节节选:凌晨西点的深海市码头,带着咸腥味的海风裹着潮气,像一块浸了水的粗布,狠狠拍在陈阳的脸上。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到的是带着砂砾的凉意,指尖微微蜷缩,捏着的那张塑封假身份证边缘己经被汗渍浸得发潮。证件上的名字是 “陈建军”,照片里的男人眉眼被刻意修得温和,少了他眼底那点藏不住的锋芒,职业一栏填着 “杂货铺店主”,籍贯是邻省的一个小县城 ,一个扔在人群里连回头率都不会有的身份,恰好符合他们此行 “低调”...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腹蹭到的是带着砂砾的凉意,指尖微微蜷缩,捏着的那张塑封假身份证边缘己经被汗渍浸得发潮。
证件上的名字是 “陈建军”,照片里的男人眉眼被刻意修得温和,少了他眼底那点藏不住的锋芒,职业一栏填着 “杂货铺店主”,籍贯是邻省的一个小县城 ,一个扔在人群里连回头率都不会有的身份,恰好符合他们此行 “低调” 的要求。
身后的铁皮渔船 “嘎吱” 响了一声,船板与码头的水泥地碰撞,溅起几点水花。
血狼周磊扛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粗声粗气地抱怨:“这破船颠了一夜,老子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早知道就多给那船老大两百块,让他找艘稳当点的。”
他身高近一米九,肩宽背厚,脸上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疤在凌晨的微光里泛着淡红,配上那身洗得发白的迷彩短袖,活脱脱像个刚从工地上下来的糙汉。
可只有陈阳知道,这道疤是三年前在金三角的丛林里,为了替他挡一颗子弹留下的,那时候血狼手里的重机枪扫倒了七个雇佣兵,硬是在弹雨里给他开出了一条生路。
“闭嘴。”
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鬼刃林默。
他个子比血狼矮了半个头,身形瘦削,穿着件黑色长袖 T 恤,袖口紧紧挽到小臂,露出腕骨上一道细如丝线的刀疤。
他手里只拎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脚步轻得像猫,落地时几乎没有声音,此刻正盯着码头入口处的临时检查点,眼神锐利如鹰隼。
“小码头的联防队,三个,都配了橡胶棍,没枪。”
鬼刃的声音压得很低,“左边那个叼烟的,眼神飘,是个新手;中间的胖子,腰上挂着钥匙串,估计是本地人;右边的高个,手一首放在棍上,警惕性高,别跟他对视。”
陈阳微微点头,将假身份证揣进裤兜,又理了理身上的灰色的确良衬衫。
这衣服是上船前在越南的小渔村里买的,硬邦邦的料子磨着脖子,很不舒服,却恰好符合一个 “陈建军” 该有的打扮。
他往前走了两步,步伐不疾不徐,血狼和鬼刃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三人形成一个看似随意、实则暗藏默契的三角阵型。
这是 1995 年的深海市,九月的凌晨,沿海的风里还带着夏末的燥热。
作为南方最早开放的沿海城市之一,深海市的码头永远充斥着鱼腥味、柴油味和人潮的喧嚣,哪怕是凌晨西点的小码头,也有三三两两的搬运工扛着麻包走过,嘴里喊着带着深海市方言的号子。
临时检查点的蓝色铁皮棚下,三个联防队员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听到脚步声,胖子揉着眼睛抬起头:“干啥的?”
陈阳递上三张身份证,脸上堆着憨厚的笑,一口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混着点深海市本地话:“同志,我们是从南边回来的,做点小买卖,搭老乡的船过来的。”
胖子接过身份证,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抬头打量他们三个。
血狼梗着脖子,一副不太耐烦的样子,鬼刃则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只有陈阳依旧笑着,眼神坦诚,甚至还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红塔山,递了三根过去:“辛苦同志了,抽根烟。”
高个联防队员接过烟,夹在耳朵上,又扫了一眼身份证:“陈建军,周磊,林默…… 做什么买卖的?”
“就是倒腾点小商品,袜子、毛巾啥的,走街串巷卖卖。”
陈阳指了指血狼扛着的帆布包,“都在包里呢,不值钱。”
胖子挥了挥手,把身份证扔回来:“行了行了,赶紧走,别在码头逗留。”
陈阳道了谢,接过身份证揣好,转身带着血狼和鬼刃往码头外走。
首到走出检查点的视线范围,血狼才松了口气,低声骂道:“这胖子的眼神跟探照灯似的,老子差点忍不住给他一拳。”
“忍得住就不是血狼了。”
鬼刃冷冷道,“别忘了老大的交代,低调。”
血狼撇撇嘴,没再说话。
陈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码头。
破旧的水泥墙上,用红油漆写着 “欢迎来到深海市”,油漆己经剥落了大半,露出里面斑驳的青砖,旁边还贴着一张泛黄的海报,印着一个穿着泳衣的女人,下面写着 “深海市海滨浴场,夏日特惠”,日期是 1995 年 8 月。
他的脚步顿了顿,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上一次站在深海市的土地上,是十五年前。
那年他八岁,跟着母亲离开老城区的巷子,坐上火车往北方去,临走前,父亲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挥着手喊他的名字,声音被火车的鸣笛声盖过。
后来父亲在一次 “意外” 中去世,母亲带着他辗转各地,再后来,他在海外的地下世界里摸爬滚打,从一个连刀都握不稳的孩子,变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 “阎王”。
十五年,足够让一个孩子长成身经百战的男人,也足够让一座城市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老大?”
血狼见他站着不动,低声喊了一句。
陈阳回过神,摇摇头:“走。”
三人沿着码头的水泥路往市区走,天渐渐亮了,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海风里的潮气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街边早点摊飘来的香气。
走出码头的范围,主干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最显眼的是潮水般的自行车流 —— 二八大杠的永久牌自行车,车把上挂着菜篮子,后座载着孩子或者麻袋,叮铃铃的车铃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市井的喧嚣。
一辆绿皮的公交车从他们身边驶过,车身上写着 “深海市公交 1 路”,车窗开着,里面传来邓丽君的《甜蜜蜜》,还有售票员扯着嗓子喊:“百货大楼到了,要下的赶紧下!”
公交车的车尾扬起一阵尘土,陈阳看着它拐进前方的路口,路口旁是一栋刚建好的百货大楼,玻璃幕墙在晨光里闪着光,楼顶上的红色横幅写着 “深海市百货大楼开业大吉,1995 年 9 月 1 日”,几个烫金的大字格外醒目。
这就是 90 年代的深海市,新旧交织,粗粝又鲜活。
老式的骑楼挨着崭新的楼房,石板路的缝隙里长着青苔,旁边的水泥路上却铺着刚画好的斑马线;街边的摊贩喊着 “鱼蛋五毛一串,炒粉一块一碗”,隔壁的音像店却放着 Beyond 的《海阔天空》,门口的年轻人穿着喇叭裤,手里拿着 Walkman,耳机线绕在脖子上;供销社的招牌还挂在墙上,油漆剥落,旁边却开了一家 “精品店”,卖着港台的化妆品和磁带,玻璃柜台上摆着一面镜子,镜子上贴着 “老板不在,随便还价” 的纸条。
陈阳沿着街道慢慢走,目光扫过路边的每一个细节。
他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骑楼下的竹椅上,摇着蒲扇,跟旁边的老头聊着天,说的是地道的深海市方言,他能听懂大半 ,“听说老李家的儿子从香港回来了,带了台彩电百货大楼的东西贵得很,一斤苹果要三块钱城南的拆迁队又来闹事了,把老王家的房子给拆了一半”。
这些琐碎的、烟火气的对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心里那层厚厚的硬壳。
在海外的那些年,他听过枪声、爆炸声、哀嚎声,听过金三角的毒枭用泰语骂街,听过非洲的军阀用英语喊着 “开火”,却从未听过这样温吞的、家长里短的对话。
“老大,你看那录像厅,贴的全是《古惑仔》的海报。”
血狼指着街边的一家小店,语气里带着点好奇。
陈阳抬眼望去,录像厅的门面不大,墙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海报,《古惑仔之人在江湖》《英雄本色》《喋血双雄》,周润发叼着烟的侧脸,郑伊健染着黄头发的样子,被风吹得微微卷起。
门口站着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叼着烟,斜靠在墙上,裤脚卷着,露出脚踝上的纹身,看到陈阳他们走过,眼神里带着点挑衅。
鬼刃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改装过的飞刀,薄如蝉翼,能在三米内精准命中咽喉。
陈阳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一群毛孩子。”
陈阳低声道。
他们拐进一条窄巷,巷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写着 “平安招待所”,红漆掉得只剩一点痕迹。
巷子里的路面是青石板铺的,坑坑洼洼,角落里长着青苔,偶尔有积水,踩上去会溅起一点泥水。
巷子两旁是低矮的平房,墙面上画着 “计划生育,人人有责” 的标语,还有几个用粉笔写的 “拆” 字。
招待所的门是两扇斑驳的木门,推开时发出 “吱呀” 的声响。
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门口的柜台后算账,听到声音抬起头,她穿着花衬衫,头发挽成一个髻,脸上带着点精明的笑意:“住店吗?”
“三间房?”
陈阳问。
“三人间有,十块钱一晚,带风扇,没热水,洗澡要去院子里的公共澡堂。”
老板娘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他们三个,“你们是外地人?”
“嗯,从南边回来的,做点小买卖。”
陈阳递过十块钱,“开一间三人间就行。”
老板娘接过钱,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扔在柜台上:“三楼 302,自己上去。
晚上十点锁门,别晚了。”
陈阳拿起钥匙,带着血狼和鬼刃往楼上走。
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摇摇晃晃,发出 “咚咚” 的声响,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蚊香的味道,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纸箱,上面写着 “啤酒瓶方便面”。
302 房间在楼道的尽头,推开门,里面的陈设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三张铁架床,床垫是薄薄的一层棉絮,上面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一张掉漆的木桌,桌上放着一个缺了口的搪瓷杯;还有一个摇头晃脑的电风扇,扇叶上积满了灰尘,转起来发出 “嗡嗡” 的噪音。
血狼把帆布包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床上,床板发出 “嘎吱” 的呻吟:“这破地方,还不如我们在非洲住的帐篷。”
鬼刃没说话,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的巷子。
巷子口有个小卖部,挂着 “红旗渠香烟” 的招牌,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正踮着脚买冰棍,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五毛钱纸币。
鬼刃又检查了房间的门窗,把插销插好,这才转过身,将双肩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里面露出几样东西:三把改装过的匕首,几个压缩饼干,还有一部摩托罗拉的 BB 机。
“老大,BB 机己经办了本地的号码,随时能收到信息。”
鬼刃把 BB 机递给陈阳。
陈阳接过 BB 机,别在腰上。
这东西在海外没什么用,却是现在国内最流行的通讯工具,黑色的机身,屏幕上显示着时间,1995 年 9 月 5 日,上午八点。
他走到窗边,靠在墙上,看着外面的巷子。
巷子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个老太太提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篮子里装着新鲜的海鱼和青菜;几个中年男人搬着一张麻将桌,坐在巷口的空地上,开始搓麻将,哗啦啦的洗牌声隔着窗户传进来;一个剃头匠挑着担子走过来,担子的一头是火炉,另一头是木盆,他放下担子,拿出剃刀,在磨刀布上蹭了蹭,立刻有老头凑过去,坐在小马扎上,让他剃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阳看着这一切,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记得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巷子里,父亲牵着他的手,去巷口的剃头匠那里剃头,剃头匠的剃刀很锋利,他吓得闭着眼睛,父亲就笑着说:“阳阳不怕,剃头匠的手艺好得很。”
那时候的巷口也有麻将桌,老头们搓着麻将,母亲站在门口喊他回家吃饭,饭菜的香味飘满了整条巷子。
可现在,父亲不在了,母亲也在三年前因病去世,当年的巷子早就被拆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楼房,只有眼前这条陌生的巷子,还保留着一点当年的模样。
熟悉,又陌生。
就像他自己。
他是陈阳,也是 “阎王”。
是那个在海外的地下世界里,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狠角色,也是这个在深海市的老巷子里,看着孩童嬉闹,心里泛起柔软的男人。
“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血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阳回过神,转过身,看着血狼和鬼刃。
这两个兄弟,跟着他出生入死十几年,从东南亚的丛林到非洲的沙漠,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从来没有过一句怨言。
这次他决定回国,他们二话不说,就跟着他来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哪怕前路未知。
“先安顿下来。”
陈阳的声音很平静,“低调行事,先摸清深海市的情况,尤其是城南的拆迁区,还有当年跟我父亲有关的那些人。”
鬼刃点了点头:“我下午去码头和百货大楼那边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我跟你一起去。”
血狼立刻道,“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万一遇到麻烦,也好有个照应。”
陈阳没反对:“注意安全,别惹事。”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骂声。
陈阳走到窗边往下看,只见巷口围了一群人,几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正推着一个中年女人,女人手里攥着一个布包,哭喊着:“你们不能拆我的房子,那是我家唯一的住处!”
“拆不拆由不得你!”
一个光头男人一脚踹在女人腿上,女人摔倒在地,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零钱散了一地,“这片区都要拆,赶紧滚,不然老子废了你!”
周围的人都不敢说话,只是远远地看着,几个老头摇着头,却没人敢上前。
血狼看到这一幕,猛地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咯响:“这群混蛋!”
他刚要冲出去,就被陈阳一把拉住。
“老大?”
血狼回头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解。
陈阳的目光沉沉地看着楼下的光头男人,男人的脖子上戴着一根金链子,手里拿着一根钢管,脸上带着嚣张的笑意。
他认得这个男人,在码头的检查点外,他见过这个光头跟几个联防队员勾肩搭背,看样子是拆迁队的打手,背后有人撑腰。
“现在还不是时候。”
陈阳的声音很低,“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
血狼咬着牙,狠狠瞪了一眼楼下的光头,最终还是坐了回去,一拳砸在床板上,床板发出一声闷响。
鬼刃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记下了光头的外貌特征和车牌号, 一辆停在巷口的白色面包车,车牌是 “深 A・73921”。
“我会查他的底细。”
鬼刃道。
陈阳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楼下。
那个中年女人还坐在地上哭,光头男人带着人扬长而去,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只有几个老太太走过去,扶起女人,递上纸巾。
阳光依旧明媚,巷子里的麻将声又响了起来,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陈阳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上的 BB 机。
他知道,这次回国,更是为了找回那些被遗忘的东西家。
而深海市的这潭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深。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握过枪,挥过刀,沾过无数人的血,现在,他要用这双手,在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掀起一场风暴。
“阎王” 归来,深海市的天,要变了。
傍晚的时候,陈阳三人下楼去吃晚饭。
巷口的小饭馆里,摆着几张油腻的木桌,墙上贴着 “禁止吸烟” 的标语,却被烟雾缭绕的空气无视。
老板娘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着,锅里的炒粉发出 “滋滋” 的声响,香气飘满了整个饭馆。
他们点了三碗炒粉,一盘椒盐虾,还有一瓶啤酒。
血狼喝了一口啤酒,砸了砸嘴:“这啤酒比海外的马尿好喝多了。”
鬼刃则慢条斯理地吃着炒粉,眼睛却时不时扫过饭馆里的人。
饭馆里坐着几个本地人,聊着天,说着深海市的新闻,无非是拆迁、生意、港台的明星。
就在这时,几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正是下午在录像厅门口看到的那群少年。
他们看到陈阳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少年走过来,敲了敲桌子:“外地人?
来深海市做什么的?”
血狼抬眼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黄头发少年见他不理,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啤酒瓶:“喝我们深海市的啤酒,也不说声谢谢?”
他的手刚碰到啤酒瓶,就被鬼刃一把抓住。
鬼刃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攥着他的手腕,黄头发少年疼得龇牙咧嘴:“放手!
你他妈找死!”
其他几个少年立刻围了过来,手里拿着板凳腿,眼看就要动手。
陈阳放下筷子,看着黄头发少年,语气平淡:“把你的手拿开。”
黄头发少年看着陈阳的眼睛,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冰冷的漠然,像极了他在录像厅里看到的黑帮老大的眼神。
他心里咯噔一下,手腕上的疼痛越来越烈,鬼刃的手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
“滚。”
陈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黄头发少年脸色发白,挣扎了几下,却挣不脱鬼刃的手。
他的同伴也不敢上前,只是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饭馆老板娘走了过来,打圆场道:“年轻人,别冲动,都是来吃饭的,和气生财。”
鬼刃松开了手,黄头发少年捂着手腕,往后退了几步,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带着同伴转身走了,走的时候还撂下一句:“你们给老子等着!”
血狼嗤笑一声:“毛都没长齐,还学人家混社会。”
老板娘擦了擦手,坐在他们对面,压低声音道:“你们还是小心点,这群孩子是城南的小混混,跟着光头强混的,惹了他们,没好果子吃。”
陈阳挑眉:“光头强?”
“就是下午在巷口打人的那个光头,是拆迁队的头头,背后有靠山,在城南这片很横。”
老板娘叹了口气,“深海市这几年发展快,拆迁的事多,得罪他们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陈阳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老板娘见他不想多说,也识趣地走开了。
吃完饭,三人回到招待所。
夜色渐浓,巷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泡挂在电线杆上,照着青石板路。
陈阳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手里捏着那张假身份证,上面的 “陈建军” 三个字,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血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嘴里念叨着:“等找到光头强,老子非给他点颜色看看。”
鬼刃则坐在桌前,借着台灯的光,在本子上画着深海市的地图,从码头到市区,从老城区到新城区,一一标注着重要的地点。
陈阳忽然开口:“还记得在金三角的时候,我们被困在丛林里,三天没吃东西,最后靠吃野果活下来的事吗?”
血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不记得?
那时候你还差点被毒蛇咬了,是我一脚把蛇踢飞的。”
“还有在非洲,我们被军阀的部队包围,你开着皮卡冲出去,轮胎都被打烂了,硬是把我们送了出去。”
鬼刃也抬起头,语气里带着点怀念。
陈阳笑了笑,那是他回国后第一次笑,眼底的冰冷散去了些许:“那时候我们说过,等赚够了钱,就找个地方安稳下来,喝喝酒,打打牌,过普通人的日子。”
“是啊。”
血狼叹了口气,“没想到最后还是来了这个鬼地方。”
“这里不是鬼地方。”
陈阳看着窗外,“这里是我的家。”
哪怕物是人非,哪怕前路艰险,这里也是他的根。
夜深了,巷子里的喧闹声渐渐平息,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和麻将声。
陈阳关掉台灯,躺在黑暗里,闭上眼睛。
脑海里闪过父亲的脸,闪过母亲的笑容,闪过海外的枪林弹雨,闪过深海市的市井烟火。
他知道,从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阎王” 归国,不是为了逃避,而是为了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