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推开木窗,伏牛山就在眼前。主角是花苹秀英的都市小说《我的零点八世纪》,是近期深得读者青睐的一篇都市小说,作者“拾荒者30年”所著,主要讲述的是:推开木窗,伏牛山就在眼前。青黛色的山峦层层叠叠,像一幅水墨画卷铺展开来。清晨的风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钻进屋里,混着我刚泡的茉莉花茶香,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远处的山峰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山脚下的梯田里,早起的农人己经开始劳作,锄头碰撞石头的声音远远传来,清脆而有节奏。我叫王国峰,今年整八十了,是个退休的县委书记。你看我这小院,就建在山脚下,三间平房,一个小院子,种着几棵果树——两棵苹果树,一棵柿子树,...
青黛色的山峦层层叠叠,像一幅水墨画卷铺展开来。
清晨的风带着松针和泥土的气息钻进屋里,混着我刚泡的茉莉花茶香,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
远处的山峰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山脚下的梯田里,早起的农人己经开始劳作,锄头碰撞石头的声音远远传来,清脆而有节奏。
我叫王国峰,今年整八十了,是个退休的县委书记。
你看我这小院,就建在山脚下,三间平房,一个小院子,种着几棵果树——两棵苹果树,一棵柿子树,还有一株葡萄藤爬满了篱笆。
院子里的石板路被我打扫得干干净净,每一块石头都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
东墙角有个小菜园,种着韭菜、黄瓜、西红柿,都是我亲手侍弄的。
西墙边搭了个葡萄架,夏天的时候,绿叶成荫,我就在下面摆个躺椅,摇着蒲扇,听着鸟叫,能睡一下午的觉。
他们劝我搬城里过去,说城里医疗条件好,生活方便,也好照顾我。
可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守着这片山。
这是我的根啊,从出生到现在,八十年了,我就没真正离开过这片土地。
即便后来在县城工作,每个周末我都要回来,哪怕只是在山上走一走,闻闻泥土的味道,心里才踏实。
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小时候和弟弟庆峰、还有秀英在河边摸鱼。
那时候多穷啊,可也真快乐。
我们光着脚丫,在河里摸来摸去,摸到一条小鱼就高兴得大喊大叫。
秀英总是站在岸边,手里拿着个破篮子,等我们把鱼扔上去。
她扎着两条麻花辫,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眼睛弯成了月牙。
醒来后睡不着,就想着把这辈子的事儿写下来。
不是为了留名,就是觉得这八十年经历的事儿太多了,不写下来,怕是要带进棺材里了。
秀英啊,我对不起她。
那年我十八岁,刚高中毕业,部队来征兵。
我是村里少有的高中生,又长得人高马大,体检一下子就过了。
临走那天,全村的人都来送我,她在村口老槐树下站了整整一上午,穿着她最好的那件碎花布衫。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成了我一辈子的牵挂。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又像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了部队,我给她写了第一封信,说等我回来就娶她。
她很快回信了,信很短,就一句话:"我等你。
"可部队有规定,战士不能谈恋爱,更不能结婚。
我把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没敢再写。
后来听说她嫁人了,嫁给了村里的木匠,人很老实,对她也很好。
我在部队宿舍里抱着那封信哭了一夜,把眼睛都哭肿了。
去年回老家,路过她的村子,特意去看了看。
她己经走了三年了,坟头长满了野草。
我在她坟前磕了三个头,说了句"对不起"。
她的老伴还活着,看到我,两个人都老了,坐在她家院子里喝了一下午茶。
他告诉我,秀英临终前还提起过我,说我是个好人,让我好好活着。
我听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李花苹和儿子,是我心里永远的痛。
花苹是我在部队时经人介绍认识的,她是县城医院的护士,人长得清秀,性格温柔。
我们见面三次就结婚了,那时候我己经是连长了,有资格结婚。
她不嫌弃我是农村来的,说就喜欢我这人实在。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就在部队食堂摆了几桌,战友们起哄闹洞房,她羞得满脸通红。
儿子出生那年,我正好转业回地方,在县委办公室当秘书。
花苹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从不说累。
儿子长得像她,皮肤白净,眼睛大大的,特别招人喜欢。
三岁那年,刚会叫爸爸,每天下班回家,他都会扑到我怀里,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抱"。
我抱着他转圈,他笑得咯咯响,花苹就在旁边看着我们父子俩,眼里满是幸福。
那年秋天,他们娘俩回娘家,坐的是下午两点的火车。
我本来要送他们的,可临时有个重要会议,就让他们先回去,我开完会赶过去。
谁知道,就在那天下午,火车追尾了。
等我赶到医院,人己经没了。
我抱着他们的遗体,哭都哭不出来,就觉得天塌了。
花苹的手还是温的,儿子的脸还带着笑意,可他们再也不会醒来了。
二十多年了,我每年清明都去看他们,给他们带束花,说说话。
我告诉他们,我现在过得很好,工作顺利,也再婚了,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
我知道他们不会怪我的,花苹一首都希望我幸福。
可我心里清楚,这辈子我欠她的,永远也还不清。
老领导贾振国,是我的贵人。
他是我转业到县委后的第一任领导,当时他是县委副书记,我是他的秘书。
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说:"小王啊,你是部队下来的,政治素质过硬,我相信你能做好这个工作。
"他教我写材料,教我处理人际关系,更重要的是,他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
记得有一次,有个老板想承包县里的一个工程,晚上偷偷跑到我家,塞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两万块钱。
那是八十年代末,两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我不敢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找贾书记。
他听了,严肃地说:"国峰啊,这钱绝对不能收。
咱们是党的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为人民币服务的。
"他陪我把钱退了回去,还在全县干部大会上不点名地批评了这种行为。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也是他拉我一把。
花苹母子出事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垮了,天天喝酒,工作也不认真。
贾书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有一天晚上,他找到我,把我从酒桌上拉起来,说:"国峰,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这样糟蹋自己,对得起花苹吗?
她要是看到你这样,能安心吗?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我。
从那以后,我重新振作起来,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前年他走了,走得安详。
我去送他,在灵前站了很久,想起他说过的话:"国峰啊,做人要对得起良心,当官要对得起百姓。
"我做到了,老领导。
我当了二十多年干部,从秘书到副县长,再到县长、县委书记,始终记得您的教诲,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窗外的山还是那座山,可山上的树变了。
以前是杂木林,现在都是经济林,核桃、板栗、柿子,满山遍野。
路也通了,汽车能开到山顶。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剩下的多是老人和孩子。
王家庄还是那个王家庄,可又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王家庄了。
小时候,村里没有电,晚上点煤油灯。
现在家家都有电灯、电视、冰箱、洗衣机。
以前吃顿白面馒头都是奢望,现在顿顿有肉,反而想吃粗粮了。
以前出门靠走,现在有水泥路,有公交车,去县城一个小时就到。
这些变化,是我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
我这双手啊,年轻时握过枪,扛过炮,在朝鲜战场上打过仗,立过功。
后来拿过笔,批过文件,写过无数的报告和讲话。
现在呢,就会泡茶、种菜、写点东西。
有时候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山发呆,就想,这一辈子值不值?
值。
我觉得值。
虽然有遗憾,有痛苦,但我没做过亏心事,没对不起老百姓。
当了二十多年干部,我敢拍着胸脯说,我王国峰没贪过一分钱,没害过一个人。
我修了路,建了学校,办了工厂,让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
我帮助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帮助过。
我爱过,也被爱过。
这就够了。
现在的老伴叫赵素珍,是花苹去世后,经人介绍认识的。
她也是二婚,带着一个女儿。
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相敬如宾,感情很好。
她理解我的过去,从不计较我心里还有花苹的位置。
女儿也很孝顺,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比亲生的还亲。
她现在在省城工作,每个月都回来看看我们。
我还有个习惯,就是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沿着山路走一个小时。
路上会遇到很多熟人,大家都热情地打招呼:"王书记,起这么早啊!
"我总是笑着回应:"退休了,睡不着,出来走走。
"其实我喜欢这种感觉,被人记得,被人尊重,不是因为我当过什么官,而是因为我做过一些实事。
你要是有耐心,我就把这八十年的故事慢慢讲给你听。
从那个土坯房里的穷小子,到今天这个山里的老头子,这里面有我的苦,有我的乐,有我的爱,有我的恨,更有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八十年的变迁。
我可以告诉你我怎么从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孩子,靠自己的努力考上高中;可以告诉你我怎么在朝鲜战场上九死一生,怎么在冰天雪地里坚守阵地;可以告诉你我怎么从一个普通战士成长为县委书记,怎么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带领全县人民致富;也可以告诉你我失去亲人的痛苦,获得爱情的甜蜜,还有那些平凡而又难忘的日常。
来,坐下,喝口茶。
我这茶是自己种的野茶,有点苦,但后味甜。
就像我这一辈子,苦过,但也甜过。
你看,太阳出来了,照在山上,整个伏牛山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我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