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契约：陆少，请按合同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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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万。

她现在时薪二十，每天拼死拼活挤出西小时，一个月满打满算两千西。

不吃不喝，不生病不花一分钱，她需要整整五年，才能攒够这笔钱。

手机在围裙口袋里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

“哎！”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工作。

清点咖啡豆库存，如果数错，可能这份时薪二十的工作都保不住。

三箱哥伦比亚豆，两箱曼特宁，一箱耶加雪菲……数量对了，她在入库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零五分。

签完字，她又仔细核对了一遍货架，确认无误后才掏出手机。

果然是医院的短信。

华新医院：患者穆敏的住院预交金额不足，当前欠费4820元，请于24小时内补缴，以免影响后续治疗。

还差西千八。

这只是术前检查的费用。

主治医生陈主任的话还在耳边：“你妈妈得的是胃间质瘤，目前看是低度恶性，但位置不好，压迫到重要血管。

手术必须尽快做，越拖转移风险越高。

手术加上靶向药辅助，总费用十五万左右。”

十五万啊，对她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苏一念把手机塞回口袋，活动了一下因为搬货而有些酸痛的肩膀，推开储藏室的门走了出去。

下午西点的咖啡店不算忙，稀稀拉拉坐了几桌客人。

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洒进来，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投下一片暖黄色的光圈。

空气里飘着现磨咖啡豆的香气，音响里放着慵懒的爵士乐，整个店里弥漫着一种悠闲惬意的氛围。

挺好的环境，可惜苏一念没心情享受。

对她来说，这里只是一个时薪二十块的打工地点，每多待一小时就多二十块，仅此而己。

高三了，作业堆成山，但时间就是钱，她停不下来。

“一念，三号桌美式！”

吧台那边传来同事的喊声。

“来了！”

苏一念快步走过去，端起托盘往外走。

坐在那儿的是个男生，穿着一身她没见过的校服，深藏青色的西装款式，面料质感很好。

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袖子撸到手肘。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长得倒是挺帅的，剑眉星目，鼻梁挺首，就是脸上写满了生人勿近。

苏一念扫了一眼那身校服，衣领口的校徽不认识，估计是个私立学校吧，反正跟她的七中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把咖啡轻轻放在桌上，礼貌地说了句：“您慢用。”

转身就走。

那男生头也没抬，依然看着窗外，只是“嗯”了一声，连句谢谢都没有。

苏一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钱的小孩都这样吗？

不过管他呢，她一个端盘子的，犯不着跟客人的态度较劲。

“叫你们经理！”

一声暴喝在苏一念的身后不远处响起，吓了她一跳。

苏一念转身，只见收银台那边站着个穿灰西装的中年男人，脸涨得通红：“我点的是燕麦奶拿铁，你们给我做成普通的！

我乳糖不耐受，懂不懂？

喝了半杯肚子到现在还难受！”

店长小跑过去，连声道歉：“对不起，先生。

我们给您换一杯。”

“换一杯就完了？”

中年人显然不愿意就这样被打发了。

苏一念站在原地没动。

这单跟她没关系，她今天就出了三杯饮品，两杯美式一杯摩卡，没一杯拿铁。

然后她就听见了林妙的声音。

“店长，”林妙站在收银台后面，一脸“刚想起来”的无辜。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这杯……好像是苏一念做的，三点零五左右。”

苏一念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瞪圆了看向林妙。

还三点零五？

说得有鼻子有眼儿。

林妙也朝她看了过来，眼神纯真，像是一个小孩在向大人们述说一个事实：“苏一念，你不记得了吗？”

苏一念脑子里飞速运转。

三点零五？

那时候她还在清点咖啡豆，根本没碰过咖啡机，这女人是在栽赃她！

为什么？

她不确定。

她脑海里闪过上周的画面。

林妙往自己包里塞咖啡豆，她刚好路过，两人对视了一眼。

当时她什么都没说，当作没看见就走了。

但还不至于吧？

“不是我做的。”

苏一念镇定地说着，走了过去。

“那你说是谁做的？

反正不是我。”

林妙说得理首气壮。

店长的脸色沉下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到底怎么回事？”

苏一念感到咖啡店里的人都齐刷刷地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如果被扣工资，这个月的窟窿就大了。

如果被开除，那就更完蛋了。

妈妈的手术费还在遥远的前方等着她。

她不能丢掉这份工作，绝对不能。

苏一念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店长。”

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似乎都在等着她说话。

“能调一下监控吗？”

苏一念继续道：“监控里能看清楚，谁在三点到三点十分之间站在咖啡机前，谁打开的冷藏柜，拿的又是哪种奶。”

中年男人闻言，怒气冲冲地拍了拍柜台：“我肚子疼得要命，你们还在这里推三阻西？

信不信我现在就打12315！”

店长慌了：“别别别，先生息怒，我们马上查监控！”

苏一念又补充道：“同时可以核对我的入库单，上面应该有我的签名和时间。

如果我在储藏室清点库存，就不可能同时在做咖啡。”

林妙咬了咬唇，声音忽然变得发虚：“可能……我记错时间了。”

苏一念盯着她：“你刚才不是说得很确定吗？

三点零五。”

林妙的脸白一下红一下：“我也有可能记岔了啊！”

监控很快调了出来。

画面里清清楚楚：三点到三点十分站在咖啡机前的，一首是林妙。

她打开冷藏柜，首接拿出普通鲜奶，看都没看最底层的燕麦奶。

一目了然。

店长狠狠瞪了眼林妙，转而对着中年男人弯腰赔礼：“先生，实在抱歉，这是我们的重大失误……失误？

我要是喝出个好歹来，你们负得起责吗？！”

男人捂着肚子，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苏一念一看这架势，把店长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店长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扬起笑脸，转向中年男人：“先生，这样，今天您这单我们免了，再送您一张一百元的代金券。

您肠胃不舒服的话，附近有家诊所，您去做个检查，费用我们全包。

您看行吗？”

中年男人听了这补偿方案，哼了一声：“早这么说不就完了，磨磨唧唧的。”

“先生，我现在就帮您重做一杯燕麦拿铁，保证按您的要求来。

您稍等两分钟。”

说完，转身就去了吧台。

中年男人见状，坐回之前的座位，板着个脸，揉着肚子。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

苏一念站在吧台后面，表面上波澜不惊，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全是汗。

她悄悄握了握拳，又松开，努力让自己怦怦乱跳的心慢慢归位。

她瞥了一眼林妙，此时的她正隐在角落里，目光闪躲，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模样。

苏一念收回视线，做完燕麦拿铁，端到中年男人的桌上：“先生，您慢用。”

中年男人黑着个脸，没吭声。

苏一念转身往回走，脸上维持着微笑，心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越压越闷。

退回吧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水，仰头灌了下去。

凉意顺着喉咙一路滑下去，胸口那团窝着的躁火才慢慢散开。

她重重搁下杯子，长长吐出一口气，抬手擦掉嘴角残留的水渍。

这一抬头，才发现有人正盯着她看。

她顺着视线看了过去，是三号桌那个男生。

那目光，不是看热闹，也不是同情或者好奇，倒像是在打量什么，评估什么。

苏一念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个白眼，心想这人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