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星 野 之 下流水渡月第一章:夜光山林1青石村的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将山峦、田埂、土房悉数吞没。由晓月陈默担任主角的现代言情,书名:《星野之下1》,本文篇幅长,节奏不快,喜欢的书友放心入,精彩内容:星 野 之 下流水渡月第一章:夜光山林1青石村的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将山峦、田埂、土房悉数吞没。只有山风醒着,穿过层叠的林木,发出沙沙的呜咽。林晓月提着煤油灯,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家走。灯芯跳动的火苗只够照亮脚下三尺,光线在山路两侧的重重黑影间挣扎,像颤抖的呼吸。她刚从邻村赤脚医生那儿抓药回来——三包黄纸裹着的草药,沉甸甸地坠在手里,如同提着母亲咳了半月的喘息。“八万彩礼。”“刘家开砖厂的。”“你娘...
只有山风醒着,穿过层叠的林木,发出沙沙的呜咽。
林晓月提着煤油灯,沿着蜿蜒的山路往家走。
灯芯跳动的火苗只够照亮脚下三尺,光线在山路两侧的重重黑影间挣扎,像颤抖的呼吸。
她刚从邻村赤脚医生那儿抓药回来——三包黄纸裹着的草药,沉甸甸地坠在手里,如同提着母亲咳了半月的喘息。
“八万彩礼。”
“刘家开砖厂的。”
“你娘这病,拖不起……”王婶尖细的嗓音像山蚂蟥,扒在晓月脑子里,甩不脱。
她十九了,高中毕业那年夏天,录取通知书和父亲最后一封家信同时抵达——前者被她压在箱底,后者只有一行字:“别等我。”
风势骤急。
晓月停步在老槐树歪斜的拐角,下意识护住灯焰,却在抬头时怔住了——右侧山坡上,那片被村人称为“鬼竹林”的地方,正透出幽幽的、均匀的蓝绿色光晕。
光从竹叶脉络里渗出,柔和地笼罩整片林地,美得令人心头发紧。
“晓月!”
身后传来喊声。
她回头,见是同村的王大力,扛着锄头从岔路拐出来,额上挂着夜耕的汗。
“这么晚还在外头?”
他凑近,顺着她目光望去,喉结动了动,“又是那片鬼竹林……赶紧回,吴奶奶说过,见着发光的东西别好奇。”
“吴奶奶还说那是山神在呼吸。”
晓月轻声应道,目光却似被竹光黏住。
“管他是啥呼吸,”王大力压低嗓音,“东头李叔家的两头羊,昨晚悄没声死了,身上没伤,眼珠子瞪得溜圆,我爹起夜瞧见,说那羊眼里……反着蓝光。”
晓月后背一凉,想起母亲咳血的模样,想起王婶那涂着廉价口红的嘴一张一合:“刘老板人实诚,就是岁数大些,晓得疼人……走了。”
王大力拽她袖子。
晓月最后瞥了一眼竹林。
蓝光正缓缓黯去,带着某种呼吸般的节奏。
她转身跟上,煤油灯在手里晃出一道昏黄的光弧。
得活下去。
得让娘活下去。
她在心里默念,如同念咒。
青石村蜷缩在两座山的夹缝里,三十几户土墙瓦房,像被时间遗忘的棋子。
晓月家在村西头,三间土房,院里的枇杷树是她出生那年父亲种下的——他说枇杷树好活,结果子甜,女儿的日子也会甜。
树如今比屋顶还高,父亲却再没回来。
晓月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屋里煤油灯的光比她的还暗。
母亲林秀莲靠在床头,整个人缩成一团,每一声咳嗽都像要把肺叶震碎。
“妈,药抓回来了。”
她赶紧倒水,看着母亲把黑褐色的药汤一口口咽下去。
蜡黄的脸,凹陷的眼窝,手指关节像枯树枝。
晓月鼻子一酸,别过脸去。
“月儿,”林秀莲缓过气,手指冰凉地攥住她,“今天王婶……又来了。”
晓月动作一滞。
“刘家加到八万五了。”
林秀莲的声音像破风箱,“你过去是享福……他们家有三层楼,有车,你弟弟……以后还能去砖厂……妈!”
晓月打断她,声音发颤,“我没有弟弟。
我爸就我一个女儿。”
“你嫁了,我就有个依靠了……”林秀莲又咳起来,咳得眼眶通红,“我这身子……撑不了多久。
你一个人,在这村里怎么活?
高中文凭……在镇上能找什么工作?
端盘子?
一个月八百?”
“我能种地,能绣花,能——能什么?”
林秀莲突然提高声音,又虚弱下去,“绣一副门帘三十块,种一季菜卖两百……够吃药吗?
够还你爸欠的债吗?”
晓月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
她看向窗外,那片黑暗的山林沉默着,只有风穿过枇杷树叶,沙沙,沙沙。
像在说话。
她忽然站起身:“我去烧水。”
逃也似的钻进灶房。
土灶冰冷,她蹲下身点火,火柴划了三次才燃。
火光照亮她手腕内侧——那个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圆形印记,在火光下似乎微微泛着光。
七岁那年,她在后山迷路三天。
村里人找疯了,最后是吴奶奶在村口发现她,蜷缩在石磨旁,睡得沉。
手腕上多了这个印记,不痛不痒,像胎记,但细看有极细微的纹路,像某种古老的文字。
从那以后,她就能“感觉”到植物。
不是看见,是感觉——能感知哪株草药最有疗效,哪棵树生了病,哪片叶子渴了。
把手贴在地上,能感觉到根须在地下交错、伸展,像大地的脉络。
妖孽。
有一次她听见邻居嘀咕。
所以她从不告诉任何人。
夜深了。
晓月躺在隔壁小床上,睁眼看着房梁上蛛网的影子。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她掌心投下一道银线,凉得像水。
她摊开手掌。
腕上的印记忽然烫了一下。
不是错觉,是真切的热度,从皮肤深处透出来。
与此同时,后山方向传来一种……脉动。
不是声音,是振动,像大地的心跳,顺着床板传进她的骨头里。
咚。
咚。
咚。
和她的心跳渐渐同步。
晓月坐起身,披上外衣,赤脚踩在冰凉的土地上。
推开房门,夜风灌进来,院里的枇杷树在月光下摇晃,叶片反射着碎银般的光。
她走到树下,伸手贴上粗糙的树皮。
闭上眼睛。
感觉像潮水般涌来——根须在地下三米深处纠缠,汲取着岩石缝隙里的水分;树汁在枝干里流动,缓慢而有力;东侧一根细枝被虫啃了,伤口处渗出透明的树脂;树冠顶端,三颗新芽正在夜色里悄悄舒展。
还有一种……兴奋。
整棵树都处在一种微妙的兴奋状态,像在期待什么,迎接什么。
“你在和它说话?”
晓月猛地睁眼转身。
吴奶奶站在院门外,一身青布衣,腰板挺得笔首。
九十岁的人,眼睛却清亮得像山泉,在夜色里静静看着她。
“吴奶奶,您怎么……睡不着,山里太吵了。”
吴奶奶推开半掩的木门走进来,目光落在晓月手腕上,“又感觉到了?”
晓月下意识捂住手腕。
“别藏,我早看见了。”
吴奶奶在石凳上坐下,拍了拍旁边,“来。”
晓月迟疑着坐下。
石凳冰凉,但吴奶奶的手很暖,干燥得像老树皮。
“你七岁那年从山里回来,我就知道你不一样了。”
吴奶奶抬头看天,星河横跨天穹,亿万颗碎钻洒在墨蓝的绒布上,“那片林子选中了你。”
“选中?”
晓月心脏一紧。
“青石村有老话:天火坠,星野开,守山人代代相传。”
吴奶奶转向她,眼神锐利,“我是这一代的守山人,守了六十年。
但我老了,感觉越来越弱……而你,是这五十年来第一个被星野回应的人。”
“星野……就是鬼竹林?”
“那是天外来物。”
吴奶奶压低声音,像怕惊动夜色,“我爷爷那辈亲眼见过——一道蓝光划过夜空,落在后山,没有巨响,没有大火,只有一片光笼罩了三天三夜。
光散后,那片地方的植物就变了,偶尔会在夜里发光,长得比别处快,结的果子特别甜。”
晓月想起自家那片菜地。
白菜总是比别人家的水灵,萝卜格外脆甜。
她一首以为是土好。
“我的能力……和它有关。”
吴奶奶握住她的手,“但记住,这件事别跟任何人说。
村里人只知道传说,不知道真相。
而且——”她顿了顿,眼神更沉,“这几天,有外人进村了。”
“外人?”
“今天下午,来了个年轻男人,说是地质研究所的,要在村里住一段时间,调查什么‘异常地质现象’。”
吴奶奶冷笑一声,“我活了这么久,分得清真假。
那小伙子走路的样子、看人的眼神,不像普通研究员。
他右手虎口有茧,是长期握枪才会有的位置。”
晓月后背发凉:“您怀疑他……我怀疑所有突然出现在这时候的外人。”
吴奶奶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你母亲的事我听说了。
别答应那门亲事,再等等。
星野有动静的时候,山里就会变化。
你的路,不在这村里,也不在什么砖厂老板家。”
吴奶奶离开后,晓月站在院里,许久没动。
后山的脉动还在持续,一阵比一阵清晰。
她抬起手腕,借着月光细看那个印记——此刻,纹路正隐隐泛着蓝绿色的微光,和竹林的光一模一样。
咚。
咚。
咚。
像在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