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货轮
第1章 风雨欲来
风雨欲来太平洋的黎明，是一天中最危险的时刻。
夜色尚未褪尽，天光己至，整个世界处于一种暧昧的灰度之中。
正是在这片混沌里，“月亮号”货轮像一头疲惫的钢铁巨兽，航行在无垠的海面上。
阿木站在舰桥里，脚下传来的震动越来越清晰了。
不是风浪，而是来自船体深处，一种沉闷、规律的低频共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船的“心脏”里苏醒。
这震动是从老船长去世后开始的。
有时阿木会觉得，这不仅是船的震动，更是权力交接时必然产生的战栗。
一个二十三岁的船长，在这艘平均年龄超过西十岁的船上，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共振源。
“频率又升高了。”
保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个戴着厚眼镜的年轻人把平板电脑递过来，屏幕上陡峭的曲线像垂死者的心电图。
“船长，底舱的货物密度异常。
我们运的到底是什么？”
阿木没有回答。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控制台边缘那道深刻的划痕——那是老船长在某次传奇般的风暴中留下的。
三天前，那个创造这道划痕的人，在弥留之际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他的衣领：“记住……黄金……会吃人……吃人？”
保龙镜片后的眼睛瞪大了，“底舱真的是……黄金？”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那是一种独特的节奏，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人心跳的间隙上。
在月亮号上，只有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走路——水手长砍东。
他出现在舰桥门口，壮硕的身躯堵住了大半个门框。
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危险的金边。
他没有佩戴肩章，仿佛那些代表秩序的符号是对他的侮辱。
他的目光先掠过保龙手中的平板，像刀子刮过玻璃，然后才落在阿木身上。
“密度？”
砍东嗤笑一声，声音像是生锈的锚链在摩擦，“书生，能活着到岸上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你那堆数字，能当饭吃？
能挡住风浪？”
在他身后，海蛋像一道苍白的影子靠在门框上。
这个沉默的男人正低头打磨着他的鱼刀，磨石与刀刃发出规律的“沙沙”声，像是在为这场对话伴奏。
这声音总是让阿木想起刑场上刽子手磨刀的场景。
海蛋，这个永远沉默的男人，他究竟在等待什么？
在所有人视线的死角，保凤独自站在舷窗边。
她纤细的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画着无形的符号，单薄的背影在晨曦中显得摇摇欲坠。
“它们……在唱歌……”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海妖的叹息。
“什么在唱歌？”
阿木下意识地追问。
保凤缓缓转过头，她的眼睛在昏暗的舰桥里异常明亮，仿佛能穿透层层甲板，首视船体最深的秘密：“金子。
是金子，在深海里唱歌。
它们在把……不该醒的东西……叫醒。”
砍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
他终于正眼看向阿木，那眼神里没有对船长的敬畏，只有猎人对猎物的审视。
“听见了吗？
‘船长’。”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东西，“你的船，你的金子，都在唱歌了。
就不知道你这细嫩的嗓子，能不能唱得比它们更响？”
他向前迈了一步，海风裹挟着他身上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海腥、汗水和某种原始野性的混合。
是后退，还是前进？
阿木的手在口袋里握紧了那把钥匙，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老船长说过，在海上，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可向前呢？
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老船长走了，按资历，按本事，这船都该是我砍东说了算。”
他的声音压低，却带着钢铁般的强硬，“你是个聪明人，阿木。
乖乖交出指挥权，在旁边学着点，我保你平安到港。
要是非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抬起粗糙的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细微却清晰的动作。
与此同时，海蛋磨刀的“沙沙”声，恰到好处地在这一刻停顿了一瞬。
舰桥里陷入了死寂。
只有保龙粗重的喘息，保凤若有若无的呢喃，以及那似乎永不停歇的、来自船体深处的异常共振。
阿木看着砍东眼中毫不掩饰的野心，感受着海蛋身上散发的冰冷威胁，听着保凤那不祥的预言。
他知道，老船长交给他的，不仅仅是一把钥匙和一条船。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首脊梁，迎向砍东挑衅的目光。
“我是‘月亮号’的船长。”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舰桥里，“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这艘船，就按我的规矩来。”
砍东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他死死盯了阿木几秒钟，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好，很好。”
他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那我们就走着瞧，阿木……船长。”
海蛋无声地收起磨刀石，将鱼刀插回腰后的皮鞘，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跟着砍东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他们离开后，舰桥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保龙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着平板电脑。
保凤依旧望着窗外，但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阿木走到主控台前，手掌按在冰凉的控制面板上，感受着那异常的、持续不断的震动从脚底传来。
老船长，这就是您说的“会吃人的黄金”吗？
而这片看似平静的太平洋之下，到底藏着什么“不该醒的东西”？
（第一章 完）---
夜色尚未褪尽，天光己至，整个世界处于一种暧昧的灰度之中。
正是在这片混沌里，“月亮号”货轮像一头疲惫的钢铁巨兽，航行在无垠的海面上。
阿木站在舰桥里，脚下传来的震动越来越清晰了。
不是风浪，而是来自船体深处，一种沉闷、规律的低频共振，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船的“心脏”里苏醒。
这震动是从老船长去世后开始的。
有时阿木会觉得，这不仅是船的震动，更是权力交接时必然产生的战栗。
一个二十三岁的船长，在这艘平均年龄超过西十岁的船上，本身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共振源。
“频率又升高了。”
保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个戴着厚眼镜的年轻人把平板电脑递过来，屏幕上陡峭的曲线像垂死者的心电图。
“船长，底舱的货物密度异常。
我们运的到底是什么？”
阿木没有回答。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控制台边缘那道深刻的划痕——那是老船长在某次传奇般的风暴中留下的。
三天前，那个创造这道划痕的人，在弥留之际用尽最后力气抓住他的衣领：“记住……黄金……会吃人……吃人？”
保龙镜片后的眼睛瞪大了，“底舱真的是……黄金？”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那是一种独特的节奏，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人心跳的间隙上。
在月亮号上，只有一个人用这样的方式走路——水手长砍东。
他出现在舰桥门口，壮硕的身躯堵住了大半个门框。
晨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危险的金边。
他没有佩戴肩章，仿佛那些代表秩序的符号是对他的侮辱。
他的目光先掠过保龙手中的平板，像刀子刮过玻璃，然后才落在阿木身上。
“密度？”
砍东嗤笑一声，声音像是生锈的锚链在摩擦，“书生，能活着到岸上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你那堆数字，能当饭吃？
能挡住风浪？”
在他身后，海蛋像一道苍白的影子靠在门框上。
这个沉默的男人正低头打磨着他的鱼刀，磨石与刀刃发出规律的“沙沙”声，像是在为这场对话伴奏。
这声音总是让阿木想起刑场上刽子手磨刀的场景。
海蛋，这个永远沉默的男人，他究竟在等待什么？
在所有人视线的死角，保凤独自站在舷窗边。
她纤细的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画着无形的符号，单薄的背影在晨曦中显得摇摇欲坠。
“它们……在唱歌……”她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海妖的叹息。
“什么在唱歌？”
阿木下意识地追问。
保凤缓缓转过头，她的眼睛在昏暗的舰桥里异常明亮，仿佛能穿透层层甲板，首视船体最深的秘密：“金子。
是金子，在深海里唱歌。
它们在把……不该醒的东西……叫醒。”
砍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
他终于正眼看向阿木，那眼神里没有对船长的敬畏，只有猎人对猎物的审视。
“听见了吗？
‘船长’。”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东西，“你的船，你的金子，都在唱歌了。
就不知道你这细嫩的嗓子，能不能唱得比它们更响？”
他向前迈了一步，海风裹挟着他身上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海腥、汗水和某种原始野性的混合。
是后退，还是前进？
阿木的手在口袋里握紧了那把钥匙，冰冷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
老船长说过，在海上，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可向前呢？
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老船长走了，按资历，按本事，这船都该是我砍东说了算。”
他的声音压低，却带着钢铁般的强硬，“你是个聪明人，阿木。
乖乖交出指挥权，在旁边学着点，我保你平安到港。
要是非要拿着鸡毛当令箭……”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抬起粗糙的手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细微却清晰的动作。
与此同时，海蛋磨刀的“沙沙”声，恰到好处地在这一刻停顿了一瞬。
舰桥里陷入了死寂。
只有保龙粗重的喘息，保凤若有若无的呢喃，以及那似乎永不停歇的、来自船体深处的异常共振。
阿木看着砍东眼中毫不掩饰的野心，感受着海蛋身上散发的冰冷威胁，听着保凤那不祥的预言。
他知道，老船长交给他的，不仅仅是一把钥匙和一条船。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首脊梁，迎向砍东挑衅的目光。
“我是‘月亮号’的船长。”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舰桥里，“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这艘船，就按我的规矩来。”
砍东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他死死盯了阿木几秒钟，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好，很好。”
他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那我们就走着瞧，阿木……船长。”
海蛋无声地收起磨刀石，将鱼刀插回腰后的皮鞘，像一道真正的影子，跟着砍东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他们离开后，舰桥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保龙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攥着平板电脑。
保凤依旧望着窗外，但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
阿木走到主控台前，手掌按在冰凉的控制面板上，感受着那异常的、持续不断的震动从脚底传来。
老船长，这就是您说的“会吃人的黄金”吗？
而这片看似平静的太平洋之下，到底藏着什么“不该醒的东西”？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