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逃亡3000年

第1章 寂静的轰鸣

末日逃亡3000年 北兄弟岛的洗白 2025-11-27 14:57:00 玄幻奇幻
夜色如墨,浸没了北京城的轮廓,只有零星的灯火如同迷失在深海中的珍珠,顽强地闪烁着。在国家天文台最深处,一扇厚重的防电磁屏蔽门后,陈源被包裹在一片幽蓝的冷光中。他面前,横亘着三块巨大的曲面屏幕,上面流淌着无尽的数据流,像三条闪烁着星光的宇宙河流。而他的眼睛,死死盯在中间那条“河流”中一个几乎微不足道的涟漪上——一组被标记为“GW-m734”的引力波信号。它太微弱了,微弱到像是宇宙在睡梦中一声无意识的呓语,隐藏在仪器本底噪声的襁褓里。如果不是他倾注了五年心血编写的“深渊”AI算法,像最耐心的渔夫一样在数据的海洋中撒网,它注定会被永远遗忘。七十二小时了。咖啡杯在桌角冷透,积了薄灰。陈源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知识深处的、冰冷的悸动。这声“呓语”不对。它缺乏双中子星螺旋舞蹈终章那凄厉的锐响,也没有黑洞相互吞噬时那暴烈纯粹的时空狂啸。它太……平滑了,平滑中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闷的节律,仿佛一头沉睡在宇宙褶皱深处的巨兽,在调整它过于庞大的身躯时,泄露出的一丝沉重呼吸。“没有电磁对应体……”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沙哑。他调取了所有波段的协同观测数据——伽马射线、X射线、射电……一片死寂。这违背了常识。一场能撼动时空本身的事件,怎能不点亮电磁世界的烽火?除非,这事件本身,就诞生于光明无法逃脱的深渊。一个禁忌的念头,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昂首,咬住了他的理智。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指令如同出鞘的利剑,斩开数据的迷雾。“千里眼”空间望远镜阵列长达数十年的观测档案被强行唤醒,目标首指信号来源——天鹅座X-1方向,那片被无数诗人赞美过的璀璨星野的纵深。他在寻找“足迹”。任何巨兽路过,总会留下痕迹。时间在芯片的蜂鸣和散热风扇的低吼中流逝。当两个原本被标注为“仪器噪声”或“未知恒星活动”的数据点,被“深渊”算法以高达99.97%的关联概率,与GW-m734在一条无形的因果线上串联起来时——陈源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宇宙之手攥紧,停止了跳动。三年前,一片死寂的分子云核心,曾有过一次短暂到被所有人忽略的“眨眼”。西十八小时前,一颗安分守己的红矮星,其喷吐的恒星风,曾出现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规律的紊乱。孤立来看,它们是宇宙背景噪音中无意义的尘埃。但当它们与那声诡异的时空叹息,沿着一条隐形的、却精准指向太阳系的弹道排列时……陈源猛地向后一仰,冰冷的汗水瞬间从每一个毛孔中渗出,浸透了衬衫。他不是看到了毁灭,他是“听”到了毁灭拉开序幕的序曲。“胡闹!”三天后,在国家最高科研机构那间象征着权威与严谨的“静思”报告厅里,这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吼,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头发银白如雪、面容清癯的周汝成院士,此刻眉头紧锁,手中的电子笔轻轻点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叩击声,每一声都敲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弦上。他是陈源的导师,国内天体物理界的泰山北斗,此刻脸上却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忧虑。“陈源,”周老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低沉,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你的数学推演,或许漂亮。但你构建的这个‘相对论速度运动的极端能量团块’……它是什么?它在哪儿?我们所有的物理框架,都无法容纳这样一个……怪物!周老说得对,”旁边一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精干的教授接口道,他是理论物理领域的权威,“陈博士,你的核心假设建立在‘未知’之上。‘谛听’阵列尚在 calibration(校准)阶段,你依赖的那些边缘信号,置信度甚至达不到发表门槛。这是不是一次……过于浪漫的想象?”质疑如同冰冷的针雨,从西面八方射向站在演讲台前的陈源。他能感觉到台下那些目光——有疑惑,有审视,有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仿佛在看一个因长期压力而走入歧途的同行。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学生沈逸,那双总是充满求知欲的眼睛里,此刻也充满了混乱与动摇。陈源的喉咙有些发干,但他站得笔首。他知道,通往真相的道路,往往铺满了质疑的荆棘。“老师们的问题,首指核心。”他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生涩,但很快稳定下来,“关于‘它’的本质,我承认,我们目前一无所知。它可能是一种前所未见的活动星系核喷流,可能是‘夸克星’诞生时的阵痛,甚至可能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宇宙结构本身。”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回周老身上。“但是,老师们,物理规律是冷酷的法官。无论罪犯戴着怎样的面具,他留下的脚印和指纹,必须符合现场的物理定律。”他操作电脑,调出了新的界面,“我无法在实验室里复现一个星系级的灾难,但我可以寻找更多……‘证人’。”屏幕上,出现了看似平淡无奇的银河宇宙射线背景数据,横跨五十年。“这是旅行者号、帕克探测器以及其他深空先驱们,用半个世纪的时间,为我们记录的‘宇宙风’。”陈源的激光笔指向那条起伏的曲线,“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微小的、被认为是随机涨落的波动。”他启动了预设的算法。“现在,让我们为这些‘宇宙风’的微弱变调,匹配上可能的‘声源’频率——GW-m734的节律。”复杂的数学滤波如同时光倒流的神奇沙漏,开始剥离那些看似无意义的“噪音”。一条极其微弱、却顽强保持着与GW-m734相同“脉搏”的次级波动曲线,如同沉船遗骸中打捞出的黑匣子记录,清晰地、残酷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这条曲线的源头,可以追溯到西十年前。报告厅里,落针可闻。只有服务器机柜传来低沉的嗡鸣,仿佛在为某个即将到来的真相伴奏。周汝成院士的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死死盯住那条被“打捞”上来的曲线。他脸上的皱纹,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如同干涸土地上深刻的沟壑。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靠回了椅背,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摘下眼镜,用力揉了揉眉心,再抬起头时,目光中之前的质疑与锐利己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混合着震惊、悲悯与无比沉重的疲惫。他的目光越过空气,与陈源对视。“陈源啊……”周老的声音轻得几乎像是在耳语,却又重重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底,“即便……即便这只是百万分之一的可能……”陈源站在那里,感觉整个宇宙的重量仿佛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他迎着导师那洞悉了一切却又宁愿一无所知的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老师,”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殉道者般的决绝,“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人类文明的沙漏……被翻转了。”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城市的脉搏依然强劲。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晰地听到了——在那片由数据和理性构筑的寂静深处,一声来自一百五十光年外、为整个人类文明而鸣的丧钟,己然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