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2012年的夏天,老家的空气黏得像块化不开的糖。小编推荐小说《我在东莞那些日子》,主角阿强林伟情绪饱满,该小说精彩片段非常火爆,一起看看这本小说吧:2012年的夏天,老家的空气黏得像块化不开的糖。我叫林伟,捏着那张印着“职业技术学院”的毕业证,在人才市场转了快一个月,腿肚子都转酸了,工作还是没着落。学的“机电一体化”,听着挺唬人,真到了找活时才知道,工厂要熟手,写字楼嫌学历浅,兜里的钱像沙漏里的沙,眼看着见底。同村发小阿强在电话里喊得震天响:“来东莞啊!这边厂子多,机会遍地都是!”他在东莞一家电子厂拧螺丝,说话时背景音里全是机器的“咔咔”声。...
我叫林伟,捏着那张印着“职业技术学院”的毕业证,在人才市场转了快一个月,腿肚子都转酸了,工作还是没着落。
学的“机电一体化”,听着挺唬人,真到了找活时才知道,工厂要熟手,写字楼嫌学历浅,兜里的钱像沙漏里的沙,眼看着见底。
同村发小阿强在电话里喊得震天响:“来东莞啊!
这边厂子多,机会遍地都是!”
他在东莞一家电子厂拧螺丝,说话时背景音里全是机器的“咔咔”声。
我没别的辙,揣着仅剩的七百多块钱,买了张南宁到东莞的硬座票,揣着半袋没吃完的饼干,挤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
车厢里味儿杂得很,汗味、泡面味、还有人脱了鞋的脚臭味,混在一块儿往鼻子里钻。
我对面坐了个扛着大蛇皮袋的大叔,袋子里露出半截棉被,他打了一路呼噜,口水差点流到我裤腿上。
我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树影往后退,心里空落落的。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趟车会把我拉进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让我看见好些人藏在光鲜背后的伤疤。
到东莞时是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
阿强骑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手摩托来接我,车座上的海绵都塌了一半。
“先找个地方落脚,”他把我往城中村带,“我那宿舍住了八个人,挤不下,给你找个十元店对付两晚。”
十元店在握手楼的底层,十几个上下铺堆在一间屋里,空气里飘着股霉味,墙角还有蟑螂飞快地窜过。
我把背包往床底下一塞,阿强又从兜里摸出两百块钱塞给我:“我托老乡问了个活,会所招司机,管吃住,一个月三千五,干不干?”
“会所?”
我皱了皱眉。
“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是家隐秘会所,不对外人开放,只做熟客生意。”
阿强压低声音,“听说后台硬得很,幕后老板好像是个公务员,具体是谁没人见过。
那边管得严,你少说话多做事,机灵点就行。”
我没挑的余地,第二天一早就跟着阿强的老乡张哥去了那家叫“商务公司”的会所。
它藏在一片别墅区的最里头,没有显眼的招牌,就铁艺大门旁挂了块乌木牌,刻着“金夜”俩字,不凑近看根本瞧不见。
门口的保安穿着黑西装,腰杆挺得笔首,眼神跟鹰似的,比我在市政府门口见过的保安气派多了。
张哥是会所的保安队长,挺着个啤酒肚,说话时总爱往别处瞟。
他带我往里走,穿过栽满香樟树的小路,尽头是栋中式小楼,飞檐翘角的,掩在绿植里,倒像个喝茶的地方。
“这儿规矩多,”张哥边走边叮嘱,“客人非富即贵,不该问的别问,车里的东西别碰,姑娘们的事更别瞎打听。
晚上七点到凌晨三点上班,车是辆老别克,油钱报销,蹭了刮了自己赔。
能干就留下,不能干现在走。”
我赶紧点头:“能干,张哥。”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辆老别克会载着各式各样的人,也会载着潘潘、苏姐她们的故事,在东莞的夜里转来转去。
宿舍在会所后面的佣人房,十平米不到,一张单人床,一个掉漆的衣柜,就算是我的窝了。
前一个星期里,队长安排的人在这个星期里带我熟悉了周围的路况。
晚上六点半,我去车库取车,那辆别克的座椅套是暗红色的,摸上去有点黏,像是洒过饮料没擦干净。
张哥扔给我串钥匙:“七点半去丽景花园接潘潘,她住三栋。”
七点二十五,我把车停在丽景花园门口。
没过两分钟,一个女人从小区里走了出来。
看着有三十五岁上下,是个典型的南方女人,个子不高,也就到我肩膀,身形小巧,像株怯生生的茉莉。
可她身上的衣服却跟这柔弱劲儿对不上——穿了件黑色吊带短裙,裙摆刚到大腿根,两条腿裹着肉色丝袜,脚上是双细跟的黑色高跟鞋,鞋跟尖得像锥子,衬得脚踝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她头发烫成大波浪,松松地披在肩上,脸上化着精致的妆,眼线微微挑着,嘴唇涂着亮晶晶的唇釉,在路灯下泛着光。
她抬手拢头发时,露出细细的手腕,戴着只光面金镯子,随着动作轻轻晃。
那时候不像现在有抖音。
我长这么大,除了在电视上,从没见过女人穿成这样。
尤其是她走近时,吊带裙领口开得有点低,能看见小巧的锁骨,丝袜裹着的小腿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我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跳得跟打鼓似的,赶紧低下头盯着方向盘,手心里全是汗。
“新来的司机?”
她走到车旁,声音细细的,带着点南方口音,软软糯糯的。
“嗯,潘…潘潘姐好,我叫林伟。”
我结结巴巴地应着,眼睛盯着仪表盘,不敢抬眼。
她笑了笑,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眼角有几道细纹路,反倒添了点温柔。
“不用叫姐,叫我潘潘就行。”
上车时,她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小心翼翼地放在腿上,生怕碰洒了。
她弯腰的瞬间,短裙往上缩了缩,我赶紧把头扭向窗外,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心里乱糟糟的,像有只小鹿在撞。
“里面是汤?”
我没话找话,想打破这尴尬,声音都有点发颤。
“嗯,给孩子炖的排骨汤,中午送去学校了,剩下点带回。”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吵着谁。
车开出去没多远,她突然说:“林伟,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上班吧?”
我点点头,偷偷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她正望着窗外,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穿高跟鞋的脚微微踮着,像是不太习惯这么高的跟。
“别学坏,”她收回目光看我,眼神里有点说不清的意味,“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那天晚上,我在会所门口等活。
小楼里亮着灯,隐约传来麻将声和说笑声,却听不真切。
门口的保安跟两尊石像似的杵着,一动不动。
潘潘进去后,首到午夜才出来,脸上的妆花了点,唇釉掉了一半,露出原本的唇色,有点苍白。
她走路时脚步发晃,大概是喝了酒,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噔噔”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楚。
“送我回去吧。”
她上车时,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混着香水味,不算难闻。
车快到丽景花园时,她突然说:“停一下,我买瓶水。”
便利店的灯很亮,照在她脸上,我看见她眼角的细纹里卡着点晕开的睫毛膏,像只受伤的蝴蝶。
她回来时,手里多了瓶矿泉水,还有一包烟。
“会抽吗?”
她递过来一根,手指纤细,指甲涂着跟唇釉同色的指甲油,只是掉了一小块。
我摇摇头,心跳又开始加速。
她自己点燃一根,深吸一口,烟雾在车厢里慢慢散开。
她没说话,就那么望着窗外,路灯的光掠过她的脸,能看见她紧抿的嘴唇,还有握着矿泉水瓶的手,指节微微发白。
车停在小区门口,她解开安全带,又说了句:“早点找个正经活,离开这里。”
那天晚上,我躺在佣人房的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潘潘裹着丝袜的小腿、细跟高跟鞋踩出的声响、眼角晕开的睫毛膏,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
我想起她穿短裙时我红透的脸,想起她拎着保温桶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会所里的人,就像这藏在别墅区里的小楼,看着光鲜,里头指不定藏着多少说不出口的事。
东莞的夜很长,别墅区的灯一盏盏灭了,只有会所那栋楼还亮着,像只蹲在暗处的兽。
而我知道,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