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建隆二年的春阳,是透过澄心堂雕花窗棂渗进来的。《重光:李煜重启录》中的人物李煜娥皇拥有超高的人气,收获不少粉丝。作为一部历史军事,“一口海苔”创作的内容还是有趣的,不做作,以下是《重光:李煜重启录》内容概括:建隆二年的春阳,是透过澄心堂雕花窗棂渗进来的。淡金的光缕落在紫檀木梳妆台上,将台上那只鎏金香兽的纹路照得愈发清晰,兽口衔着的香灰积了薄薄一层,而新添的龙涎香正循着兽身蜿蜒的烟道,袅袅娜娜地散出沉厚温润的香气。这香气本该是李煜最熟悉的。昔日他为娥皇调制鹅梨帐中香时,便常以龙涎香为引定调,那香气里藏着无数个金陵的晨昏,藏着琵琶声里的缱绻,藏着“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的娇憨。可此刻,这馥郁的香气钻入鼻腔...
淡金的光缕落在紫檀木梳妆台上,将台上那只鎏金香兽的纹路照得愈发清晰,兽口衔着的香灰积了薄薄一层,而新添的龙涎香正循着兽身蜿蜒的烟道,袅袅娜娜地散出沉厚温润的香气。
这香气本该是李煜最熟悉的。
昔日他为娥皇调制鹅梨帐中香时,便常以龙涎香为引定调,那香气里藏着无数个金陵的晨昏,藏着琵琶声里的缱绻,藏着“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的娇憨。
可此刻,这馥郁的香气钻入鼻腔,却让他喉间猛地窜起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不是龙涎香该有的温润,是牵机药蚀骨的灼痛。
“呃……”李煜猛地抽搐着蜷缩起身,指尖死死抠住身下铺就的云锦锦被,锦面绣着缠枝莲纹,触感细腻得如同江南的春水,可他掌心的冷汗却瞬间将这温润浸得冰凉。
喉间的痛感越来越烈,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刺,又像是滚烫的铁水顺着喉咙往下淌,连带着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
他记得这感觉,刻骨铭心的记得。
那是汴京的元宵夜,赵光义派人送来的毒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泡着的,正是号称“牵机”的马钱子。
他饮下后,先是头晕恶心,随即全身抽搐,颈项僵硬得无法转动,最终头足相抵,蜷缩成一张弓,在无尽的痛苦与屈辱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临死前,他眼前晃过的是金陵的朱雀门,是娥皇弹琵琶的模样,是“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断句。
“重光?”
一声轻柔的呼唤自身侧响起,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像羽毛轻轻拂过他紧绷的神经。
李煜的身体猛地一僵,这声音……这声音是娥皇?
不可能,娥皇早在乾德二年便病逝了,他还为她写下“芙蓉池上哭蛾眉”的挽歌,还亲手将她最爱的焦桐琵琶随葬入懿陵。
可这声音真切得就在耳边,带着他记了一辈子的温软语调。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那本该因牵机药而僵硬的脖颈,此刻竟能缓缓转动。
视线越过床沿,他看见紫檀梳妆台前坐着一道身影,乌发如瀑般垂落,用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松松挽着,余下的发丝垂在肩头,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襦裙,领口袖边绣着细密的缠枝牡丹纹,正是娥皇素日喜爱的素雅样式。
周娥皇正对着一面菱花镜梳理发丝,镜中映出她姣好的容颜,眉眼如画,唇色天然,没有半分病容。
她似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握着玉梳的手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却在看见李煜苍白的脸色时瞬间凝住,快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做噩梦了?”
她的指尖触碰到他额头的刹那,李煜浑身一颤。
那指尖是温热的,带着淡淡的脂粉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真实得不像幻觉。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掌心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眼眶瞬间发热——这不是梦,娥皇的手是暖的,不是墓中冰冷的尘土。
“娥皇……”李煜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间的灼痛感还未完全消散,可这两个字却带着无尽的颤抖,“你……你还在?”
周娥皇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失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指尖的温度让他愈发清醒:“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昨儿你陪父皇议事到深夜,回来倒头就睡,许是累着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他紧蹙的眉头上,伸手替他抚平,“做了什么凶梦?
瞧你吓的,额上全是汗。”
李煜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关切,看着她未施粉黛却依旧明艳的脸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他记得娥皇后来染上风疾,缠绵病榻,形容枯槁,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可眼前的她,分明是风华正茂的模样,眼角没有一丝细纹,笑容依旧明媚得如同春日里的桃花。
“我……”李煜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想问问现在是什么时候,想问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死,可话到嘴边,却被喉间残留的痛感堵了回去。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光滑一片,没有任何伤痕,只有温热的皮肤。
周娥皇见他神色恍惚,以为他还没从噩梦中缓过神,便转身走到梳妆台前,拿起那只鎏金香兽,用银箸拨了拨里面的香灰,又添了一小块龙涎香:“再睡会儿?
这龙涎香能安神。
昨儿韩学士还送来新贡的龙涎,说比去年的更醇厚些。”
她说话间,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伴着春风拂过梧桐叶的沙沙声。
李煜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窗外的梧桐树抽出了新绿的嫩芽,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景象……太熟悉了。
他忽然想起,建隆二年的春天,正是这样的光景。
那时他还是郑王李从嘉,父皇李璟尚在帝位,太子弘冀还未暴卒,而娥皇,也还好好地陪在他身边。
他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动作之急,险些带翻了床边的青瓷痰盂。
周娥皇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慢点,仔细摔着。”
“娥皇,”李煜抓住她的手臂,目光急切地追问,“今年……是哪一年?”
“建隆二年啊。”
周娥皇眨了眨眼,眼底带着几分疑惑,“你这是睡糊涂了?
前几日父皇还召你入宫,说北宋派了使者来金陵,让你也跟着商议朝贡的事呢。”
建隆二年!
这西个字像一道惊雷在李煜脑海中炸开。
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二十五岁这年。
回到了南唐还未彻底沦为北宋附庸的时候,回到了娥皇还健在的时候,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发生的时候。
他不是那个被囚禁在汴京、终日以泪洗面的违命侯,不是那个饮下牵机药、含恨而终的亡国之君,他是南唐的郑王李从嘉,是还有机会改变一切的李煜。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紧随其后的,是深入骨髓的后怕。
他想起前世的荒唐:身为皇子,却终日流连秦淮河畔,与文人墨客饮酒作词,将朝政抛诸脑后;面对太子弘冀的猜忌,他只知避世自保,却不懂化解危机;北宋的兵锋日渐逼近,他却寄希望于屈膝求和,最终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
他更想起娥皇临终前的模样,想起她为了《霓裳羽衣曲》残谱日夜操劳,想起她丧子后的悲痛欲绝,想起她最后连一句完整的嘱托都没能说完。
“重光?
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
周娥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担忧。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莫不是染了风寒?
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不用。”
李煜握住她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头,眼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看着眼前鲜活的娥皇,看着她眼底纯粹的关切,心中涌起无尽的愧疚。
前世他亏欠她太多,亏欠南唐太多。
这一世,他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只是做了个很真的梦。”
李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将喉间的哽咽压了下去,“梦见……梦见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周娥皇见他神色缓和了些,便松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拿起梳子替他梳理有些凌乱的发丝:“不过是个梦罢了。
你素来心细,哪会丢东西?
再说,就算真丢了,还有我呢。”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发间,动作温柔得如同春风拂柳,“对了,昨儿太子殿下派人送了些新酿的青梅酒来,说是今年的头茬青梅酿的,让你尝尝鲜。”
太子弘冀。
听到这个名字,李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
前世,这位太子兄长性情暴戾,野心勃勃,因忌惮他的才华与父皇的偏爱,多次暗中加害于他。
那时的他懦弱避世,对太子送来的东西一概拒收,尤其是那坛青梅酒,他记得自己当时不仅拒了,还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引得太子猜忌更甚,为后来的兄弟相残埋下了祸根。
“青梅酒?”
李煜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知道,这坛酒是前世悲剧的开端之一,也是他这一世必须跨过的第一道坎。
“是啊,”周娥皇点了点头,指了指屋角的食盒,“就放在那儿呢。
太子殿下还特地嘱咐,说这酒要趁鲜喝,配着新摘的枇杷正好。”
李煜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那只描金食盒静静立在屋角,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他闭上眼,前世拒酒时的场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内侍捧着酒坛站在门外,他隔着帘子冷冷拒绝,语气里满是疏离与戒备,而内侍转身时那复杂的眼神,他到死都记得。
“重光?”
周娥皇见他沉默不语,不由得有些疑惑。
李煜睁开眼,眼底的犹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不能再像前世那样了。
兄弟相忌只会让南唐内耗加剧,而此时的北宋己经灭了后蜀,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江南。
他若与太子反目,只会让赵匡胤坐收渔利。
这坛青梅酒,他必须喝。
“替我取来。”
李煜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周娥皇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但还是起身走到屋角,将食盒取了过来。
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只青瓷酒坛,坛口封着红绸,绸上系着一张小笺,写着“弘冀亲酿,赠弟从嘉”。
旁边还放着一盘新鲜的枇杷,果肉饱满,色泽金黄。
内侍早己在外等候,见周娥皇捧着酒坛出来,连忙上前躬身道:“郑王殿下,太子殿下说,这酒是他亲手督造的,盼殿下能喜欢。”
李煜坐在床边,看着那只酒坛,喉间似乎又泛起了牵机药的灼痛。
他知道,喝下这坛酒,或许能暂时化解太子的猜忌,但也意味着他必须彻底告别前世那个避世的词人,扛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呈上来。”
李煜的声音很稳。
内侍连忙将酒坛奉上,又取来两只青瓷酒杯,斟满了琥珀色的酒液。
酒液刚一倒出,一股清冽的梅香便弥漫开来,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格外诱人。
周娥皇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昨日才歇得晚,今日又空腹,喝了酒怕是会不适。”
“无妨。”
李煜拿起酒杯,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酒液上。
前世的他,只知这酒里藏着猜忌与祸端,却从未尝过它的滋味。
这一世,他要亲口喝下这杯酒,将前世的恩怨与怯懦,都一并咽下去。
他端起酒杯,对着内侍微微颔首:“替我谢过太子殿下,就说酒很醇厚,我很喜欢。”
内侍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一向避太子如蛇蝎的郑王会如此客气,但还是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李煜不再犹豫,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清冽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梅香,却也刺激得喉间那残留的灼痛感再次泛起。
他强忍着不适,将酒液咽了下去,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喉咙蔓延到腹部,驱散了些许寒意。
“好酒。”
李煜放下酒杯,对着内侍笑了笑。
内侍见状,脸上的诧异更甚,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出门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澄心堂的方向,心中暗自嘀咕:郑王殿下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往日里提起太子殿下都避之不及,今日竟主动喝了太子送的酒,还赞不绝口。
屋内,周娥皇见他喝完酒并无不适,才松了口气,拿起一颗枇杷递给他:“快吃颗枇杷压一压,免得醉了。”
李煜接过枇杷,指尖触到果肉的温润,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他看着周娥皇明媚的笑容,想起前世她病榻上的憔悴,想起她临终前那未尽的话语,眼眶再次发热。
“娥皇,”李煜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周娥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又说胡话了。
我好好的,哪受什么委屈?”
李煜没有解释,只是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周娥皇或许不懂其中的深意,但他自己清楚,这是他对娥皇的承诺,也是对南唐的承诺。
窗外的春风依旧拂着梧桐叶,龙涎香的气息在屋内缓缓流淌。
李煜靠在床头,看着身边巧笑倩兮的娥皇,心中百感交集。
他死过一次,带着亡国的屈辱与悔恨;如今他又活了过来,回到了二十五岁的春天。
牵机药的灼痛还在喉间隐隐作祟,提醒着他前世的悲剧。
但此刻,他不再恐惧,也不再迷茫。
澄心堂的晨光温暖而明亮,就像他重获的新生。
他知道,前路必然充满荆棘,北宋的兵锋、朝堂的纷争、兄弟的猜忌,无一不是难关。
但他不会再退缩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前世只用来握笔作词,写尽了风花雪月,也写尽了亡国之痛。
而这一世,他要用这双手握住权柄,护住家国,护住身边的人。
“娥皇,”李煜轻声开口,目光望向窗外那片新绿的梧桐叶,“《霓裳羽衣曲》的残谱,你还在整理吗?”
周娥皇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怅然:“是啊,只是母亲当年留下的残谱太零碎,好多地方都接不上。”
李煜心中一动,想起前世娥皇为了补全这首曲子耗费了无数心血,最终却因操劳过度加重了病情。
他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急,慢慢来。
等过几日天气好些,我陪你去栖霞寺祈福,或许能寻到些灵感。”
周娥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真的?
你愿意陪我去?”
“自然。”
李煜笑了,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笑,“只要你想,我都陪你。”
周娥皇的眼底泛起了泪光,却笑着点了点头:“好。”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坚定。
李煜知道,他的新生,就从这澄心堂的清晨开始,从这杯青梅酒开始,从对娥皇的承诺开始。
这一世,他不仅要做那个“才识清瞻”的词人,更要做一个能守护家国百姓的君王。
龙涎香依旧袅袅,而属于李从嘉的时代,己经结束了。
属于李煜的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