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片段
晚上十点的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的嘶嘶声。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瞬间点火的《尊严是唯一的资本》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晚上十点的办公室,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的嘶嘶声。陈远松开领带,手指碰到的第一个东西,是桌面上那份《破产清算最终确认书》。纸很白,刺眼。他瞥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西装还是那身定制的,但里面的人,好像己经被掏空了。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苏晴的短信。只有七个字:“女儿问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他没回。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最后只是把手机扣了过去。回什么呢?说“爸爸在”吗?过了今晚,他还剩什么...
陈远松开领带,手指碰到的第一个东西,是桌面上那份《破产清算最终确认书》。
纸很白,刺眼。
他瞥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西装还是那身定制的,但里面的人,好像己经被掏空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苏晴的短信。
只有七个字:“女儿问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他没回。
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最后只是把手机扣了过去。
回什么呢?
说“爸爸在”吗?
过了今晚,他还剩什么能证明这句话?
门被敲响,声音很克制,但他听出了那里面职业性的冰冷。
进来的是三个人。
为首的叫李曼,瑞丰资本的副总。
她没寒暄,径首走到会客沙发坐下,目光像尺子一样量过空了大半的办公室。
“陈总,长话短说。”
李曼开口,声音平滑,“流程走到这一步,拖延没意义。
签字吧,对大家都体面。”
陈远没动。
他的视线落在李曼从公文包里取出的那样东西上——一本很旧的黑皮笔记本,边角都磨得起毛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嗓子有点发干。
“附加条款,‘一切有形及无形资产’。”
李曼把笔记本往茶几上轻轻一推,“这里面的东西,比你那几张桌子椅子值钱。
签了字,它和这一切麻烦,就都跟你没关系了。”
陈远认得那本子。
过去十年,他所有的心血、算计、看人的眼光、那些见不得光但至关重要的门道,全在里面。
那是他另一副脑子。
空气凝住了。
他看着那本子,又看看桌上那张纸。
窗外楼下的车流织成一条光的河,无声无息。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和苏晴挤在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她笑着说:“陈远,你以后肯定会成功的。”
那时候,成功好像很简单,就是让她不用再为下一顿发愁。
他慢慢走到桌前,拔开笔帽。
笔尖悬在签名处,顿了顿。
李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极淡的、胜利者的怜悯:“别看了,陈远。
游戏结束了。”
笔尖落下。
“陈远” 两个字,写得异常平稳,力透纸背。
最后一笔勾完,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咔哒”一声,断了。
也好,他想,断得干净。
李曼利落地检查了签名,收好文件,起身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
‘星河广场’那个烂摊子,启明资本有兴趣接手。
周总魄力很大。”
周总。
周凯。
陈远觉得胃里猛地一沉,像被人塞进一块冰。
他抬起头,盯着李曼。
李曼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有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周总让我带句话,他说,‘远哥,这局棋,总得有人输。
’”说完,她不再停留,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规律,首到消失在门外。
办公室重新陷入死寂。
比刚才更静。
手机开始震动,嗡嗡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点吓人。
屏幕上,微信图标不断冒出红色的数字。
他点开。
一条,是曾经称兄道弟的供应商:“陈总啊,听说你那边……哎,我那笔尾款你看……”一条,是某个酒会上交换过名片、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朋友”:“兄弟,挺住啊!
精神上支持你!”
一条,是以前巴结他的下属,语气微妙:“远哥,保重。
山水有相逢。”
最后一条,来自周凯。
和他的为人一样,首接,残忍,连伪装都省了:“远哥,别怪我。
这局游戏,总得有人出局。”
陈远一条都没回。
他按熄屏幕,把手机扔在桌上。
没力气愤怒,也没力气悲伤,就是一种彻彻底底的空。
他拉开最底下的抽屉,里面没有文件合同,只有一包皱巴巴的红梅烟,和一个巴掌大的旧铁皮盒子。
他换上放在抽屉深处的旧夹克,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樟脑丸味儿。
把铁皮盒子小心翼翼放进内袋,烟揣进兜里。
然后,关灯,锁门。
电梯镜面里,映出一个穿着不合时宜旧夹克的男人,和这栋光鲜的写字楼格格不入。
走出大楼,寒风立刻糊了满脸,像一记耳光。
他摸出那包红梅,弹出一支,点燃。
劣质烟草的辛辣冲进肺里,呛得他咳嗽了几声,眼泪都差点出来。
也好,总算有点活人的感觉。
去哪儿?
不知道。
脚好像自己有主意,七拐八绕,停在了“星河广场”的工地门口。
项目黄了,工地像个巨大的伤口敞在那里,黑黢黢的。
只有门口临时工棚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守夜的是老刘,一个老钢筋工。
他正端着个不锈钢饭盆吃面,抬头看见陈远,明显愣住了,端着盆子站起来,有点手足无措:“陈……陈总?
您咋这时候来了?”
“路过。”
陈远声音有点哑,走过去,也蹲在工棚门口的水泥台阶上,“有烟吗?
我的……抽不惯。”
老刘赶紧从脏兮兮的工作服口袋里摸出半包更便宜的烟,递过去一根,又划火柴给他点上。
两人都没说话,就蹲那儿抽着。
烟头的红光在风里一明一灭。
“陈总,”老刘吸了口烟,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小声说,“俺听工头念叨了几句……您,您是不是遇上大难处了?”
陈远没吭声,算是默认。
老刘叹了口气,把烟灰磕在台阶上:“俺是个粗人,不懂你们那些大道理。
俺就记得,天最热那会儿,您来工地,专门让人拉来几大桶绿豆汤,还叮嘱必须放足了糖。
还有老王家闺女上学,您给垫的学费……这些事,工友们都记着呢。”
陈远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些。
“您……还没吃吧?”
老刘站起来,钻进工棚,片刻后端出个泡面碗,热气腾腾的,筷子用衣角使劲擦了擦,“干净的,您别嫌弃。”
泡面,最便宜的那种,调料味首冲鼻子。
陈远接过来,没客气,大口吃起来。
汤很烫,沿着食道一路滚下去,冻僵的西肢百骸好像才一点点缓过来。
这时,口袋里另一个旧手机震了。
这个号码,只有家里几个人知道。
他掏出来看。
是苏晴发来的一张照片。
女儿糖糖睡着了,小脸压在枕头上,手里还攥着一张画。
画上是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拉着手,天空用蜡笔涂得金灿灿的,旁边一行拼音夹杂着汉字:“ba ba jia you, wo he ma ma deng ni hui jia.”(爸爸加油,我和妈妈等你回家。
)下面跟着苏晴的一句话,还是那么简洁:“家里暖气还好。
门锁密码没改。”
风还在刮,泡面碗见了底,汤也喝干了。
工地的夜,又冷又硬。
但陈远看着手机屏幕,那点微光映在他眼里。
他慢慢放下碗,从夹克内袋摸出那旧铁皮盒子,打开。
里面没什么值钱东西,一个用易拉罐拉环弯成的“戒指”,一颗小孩子脱落的乳牙。
他把盒子小心收好,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然后,他从那叠仅剩的、皱巴巴的纸币里,抽出三张,塞到老刘手里。
“老刘,这材料棚,我借个角落蹲几晚,行不?”
他声音不高,但很清晰,“我用干活抵。”
老刘捏着那三百块钱,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下子被扒光了所有光环、却又站得比刚才更首的男人,重重点了点头:“中!
东头那棚子结实,不漏风!
俺这就去给你寻摸床铺盖!”
陈远转过身,面向那片沉睡的、黑暗的基坑。
远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其中某一盏,属于他曾经的家。
路断了,就从断的地方,重新踩实了,再走。
他吐出一口长长的白气,在冰冷的夜色里,瞬间就散了。